“您好。”站在門外的女人先問好,“陳月輪小姐在嗎?我是新星電影公司的藍娜。”
千頭萬緒把林珊弄得暈頭轉向:“您請進,先坐,她在臥室,我去叫她。”
林珊轉身,巨大的疑惑像洶湧的海水,一下來湧來,使她辨不清這一切是從何而來。這個麵前的謝燕,不是在六年以前就已經查出來患了白血病,活不過兩個月了嗎?不是已經對生活感到無望、離家出走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她仿佛回到了過去,那個躲在怡春園裏偷偷看謝燕和月輪會麵的林珊,穿黑衣、戴黑帽的偶然之間遇到程沛雲的林珊也如現在一般疑惑不解吧。六年以前那個因得病而虛弱的謝燕不見了,如今,這個找上門來的月輪的媽媽正看著認真地看著林珊的眼睛,一本正經地告訴林珊——“我叫藍娜。”怪不得月輪回家來說見到一位“有緣助理”,豈止是有緣呢?這緣分太深了。
“謝燕是不認識我的,她料想我也一定不認識他,但是她錯了。月輪肯定不知道現在的這個叫藍娜的電影公司助理,正是自己的親生媽媽。這個藍娜,今天來幹什麼?我該怎麼辦?”林珊的大腦在從客廳走到臥室的這一段短短的路程當中高速地運轉著,“也隻有將計就計,把她當做藍娜來看待”。林珊想。“月輪,新星電影公司的助理可是親自找到家裏來了。”林珊說道,“就是那個藍娜助理,你快出來見人。”
“什麼?”月輪聽到林珊的話,連忙從臥室出來,報名試鏡時曾經給電影公司留下過地址,但是誰曾想,她們竟然找到家裏來了!
“藍助理,你好!”月輪說道,“今天你來到我家裏,是有什麼事情嗎?”
月輪不知道這眼前的藍娜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月輪小姐,您昨天身體不適,所以今天我們過來慰問您,請問您的身體好些沒有?”藍娜說道。
“您能這麼關心我,我實在是太感激了。”月輪說道。
林珊暗暗捏一把汗,她真怕月輪出於感激而同意接拍親日電影。
“如果您的身體已經恢複了,我們真誠地邀請您加入到我們的電影公司。我們公司的鄭導演非常賞識您的演技,希望能夠和您合作。”藍娜說道。
林珊搞不懂麵前的這個藍娜在演什麼戲,麵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她竟然不相認,反而一直在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這些是在做戲給誰看呢?
“多謝您的賞識,可是我自知我天性駑鈍、造詣太淺,恐怕不能擔此重任啊。”月輪仍舊推辭。
“月輪小姐,您不必謙虛。如果您有什麼樣的條件,您盡管可以提出來,我們堂堂一個大公司,想必是能夠滿足您的要求的。”藍娜依然堅持。
“……”月輪見表麵的堅持已經不能說動藍娜,於是隻能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其實我不是排斥演電影,但是我不會出演表揚日本人的電影!這個我作為中國人的一點僅存的良知,恕我直言,我認為藍娜小姐作為一個中國人,卻一直在為這樣一部親日電影出力賣命,是十分令人可惜的。”月輪義正言辭。
這樣的話語著實讓林珊吃了一驚,她一方麵為自己有一個深明大義的女兒而驕傲,同時又暗暗為女兒擔心,月輪還太不會保護自己,在這樣一個亂世時,這樣“狂妄”地隨便向一個陌生人表達自己的態度立場,是很可怕的。
果然,月輪的話讓藍娜沉默了,稍後,她便說道:“既然月輪小姐又這樣的想法,那我就不再勉強。告辭。”藍娜和另一位助手起身離開。
林珊把她們送出公寓之後,心裏忐忑不安,她的忐忑一方麵因為自己的組織行動,另一方麵也因為月輪。她心亂如麻,可是多年的戰鬥經驗讓她很快平靜了下來。
新星電影公司是正在被調查的地方,早就有同誌懷疑那裏隱藏著一個秘密的日本情報機構,至少,在新星電影公司裏有日本特務。今天,沒有想到卻因為月輪的緣故,她們竟然找上門來。
另一方麵,林珊知道,這個藍娜一定知道麵前的月輪就自己的親生女兒,然而藍娜卻並不和月輪相認。她難道不怕陳海平認出她嗎?她今天能夠理直氣壯地來到這裏,是肯定這個家裏沒有誰能夠認出她!她為什麼這麼肯定?難道,她來之前已經對我家了如指掌了嗎?林珊越想越害怕。她決定馬上行動。
林珊寫好字條,隨手抓起織了一半的毛衣,匆匆走到隔壁去:“碧紋,你的毛衣織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