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內外已然亂成了一鍋粥,在明州城攻破之後,誰都知道,趙軍定然會以重兵圍攻太守府,隻要是拿下太守府,拿下徐將軍,那麼,明州政權才算是徹底得被擊滅了。
許多從明州各處敗退下來的守軍,也在不知不覺之中向太守府集中,城裏四處都出現了火光,喊殺聲此起彼伏。晨曦中,陽光穿透了厚厚的雲層,終於難得地露出了真容,一掃往日的陰霾,對於一直冷雨綿綿的冬日江南之地來說,這應該是最為美好的一天。但是,對我來說,這一天之後,再沒有了往日的鳥語花香,再沒有了昔時的書聲琅琅。明州三年,對於我來說,就是天堂三年,終身難忘!
太守府的大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來,一個渾身是血的魅偉壯漢盔甲歪斜地闖將進來,他的身後還帶著一幫同樣渾身是血的兄弟,便是如此得狼狽不堪,我也可以一眼認出來,他正是明州的軍事副統餘成龍。
餘成龍,是明州公認的第一猛將,綽號賽張飛,他的膚色的確很黑,這綽號倒也與他十分相稱。自從徐將軍臥床以來,明州的軍事統領實際上都掌控在餘成龍之手,隻不過這個年近三十歲的將軍卻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衝鋒陷陣還可以,運籌帷幄卻非專長,所以但凡有軍事行動,他都必當來向徐廣求教,對徐將軍言聽計從,心甘情願地隻當自己是徐將軍的傀儡。
此時,餘成龍定然是知道北門攻破,再堅守城牆已經毫無意義,才帶著手下殘存的兵丁趕到太守府,來彙合徐老將軍。但是,他一跨進門來,便當先地看到了王乘風手裏提著的徐將軍頭,不由得一呆,眼睛瞪得跟銅鈴般大,隨即便暴怒了起來,指著王乘風罵道:“狗賊!竟然害了徐將軍!”不由分說,躍身而起,手中的寶劍揮出直取王乘風而來。
“你聽我說!……”王乘風一麵舉刀相架,一麵強自辯解著,奈何餘成龍悲憤之中,下手又狠又重,他的武藝遠高出王乘風許多,乘風也隻說出四個字,便不得不打足精神來應付,他的手中還提著徐將軍的頭顱,此時就是個累贅,越發得被動了,轉眼間便被餘成龍攻了五六招,已然逼入了絕境。
那些跟著餘成龍闖進來的士兵們,初時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在兩個人打起來後才恍然大悟一般,漸漸圍攏來,把兩個人和我都圍在了當中。
眼見著餘成龍一劍劈下來,王乘風條件反射一般舉刀相迎,誰知這一劍卻是虛招,劈到半途便轉了方向,快速地刺向他的胸口。王乘風躲無所躲,急得大叫起來:“喜子!救我!”
我恍如夢中驚醒一般,便看到餘成龍的劍已然擊碎了乘風胸前的護心鏡,乘風就勢倒在地上。我連忙揮起手中的腰刀,“當”的一聲,攔住了餘成龍下斬的劍勢,救了乘風一命。
“你是同謀?”餘成龍的劍被我的刀架著,他有些不敢相信一樣得看著我怒問,仿佛我真的就是與王乘風一起殺死徐將軍的幫凶。
“餘大哥,你誤會了!”到這個時候,我知道必須要跟他說清楚,不然我和王乘風都將背上黑鍋,隻怕這輩子都要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了。
但是,不容我多作解釋,餘成龍冷哼一聲,嘲諷地道:“將軍的頭被割下來,這還是誤會嗎?”他說著,更不留情,寶劍舞將起來,立時將我周身上下籠罩在了他的劍鋒之下,隻要我稍一分神,必定會被他大卸八塊。
雖然我的武藝要比王乘風高許多,卻也不是餘成龍的敵手,我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與他持久,隻是因為往常與餘成龍時常喂招,所以一時半會倒也堪堪匹敵,不至於馬上落敗。他一上手便是伏魔劍法中最為狠辣的霹靂十三式,根本不容我有還手之機,我也隻能全神貫注地來應付,不敢有一毫的大意。
太守府外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顯然是攻入城來的趙軍已經到了府門前,正在對太守府進行包圍。
王乘風也聽到了馬蹄聲,剛才他逃出了餘成龍的毒手,馬上陷入了兵丁的包圍中,這些被餘成龍帶回來的明州兵,既然堅持到了現在,自然是最為忠實與勇敢的,他們同樣痛恨叛徒,痛恨背信!但是,他們與王乘風的水平又差了許多,根本就攔擋不住王乘風的來去。
“喜子,這裏交給你了!”王乘風大聲對著與餘成龍對戰的我喊了一聲,便不再戀戰,從兩個士兵揮起的刀網空當中鑽出去了,好像是一條泥鰍,哧溜著衝到了太守府的門口,頭也不回,奔了出去。
我心中暗罵,這個小子太狡猾,向來喜歡用我頂缸,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吃虧的總是我。不過此時,就算是我想逃走,也不可能了。餘成龍的霹靂十三式已然用到了最後的關頭,我躲無所躲,隻能咬緊牙關硬挺著,手中的腰刀左撲右擋,堪堪化解了他的第九式,便感到身上的衣服片片地飛舞出去,後背驀然感到一陣冰涼,那是因為餘成龍的劍鋒將我的後背全然劃破,露出了我的肌膚。
“別打了!”我不由得大急,高喊著:“再打大家都要死在這裏!”手裏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忙亂中又被他的劍鋒劃破了臉頰,如果真得讓他將這十三式使完,隻怕我早就挺屍當場了。
“怕死了?”餘成龍一聲冷笑:“那就不要做叛徒!”他說著話,手下也放緩了下來,容我有一絲喘息之機。
我知道他到底對我還有一絲的憐惜,心中定然也在猶豫是不是應該將我殺掉。我又怎麼可能放掉這麼一個可以生還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