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最後一匹布被掛到了竹架上。
“該死的周扒皮。”江易擦了把汗,兩手在衣服上抹了兩下,抬頭看了看天色。日頭已經沉到了遠山之後,天空透著暗紅的光芒。江易忍不住歎了口氣,想起白天被周武昌訓的時候。
“小兔崽子!你,你。”周武昌手裏捧著一匹素色布匹,“你幹的好事!”
周武昌指著的那匹布上,畫著一個奇異的圖案,像是符印,仔細一看,更像是信手塗鴉。
“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周武昌雙手有些顫抖地端著布匹,“你小子是故意的吧!啊?你知道這一匹上等的布料要多少銀子麼?”
周武昌用手比了個十字,道:“十兩紋銀啊!你個敗家的又這麼隨手一畫!”周武昌說著做肉痛狀,捂著胸口。
江易摸摸鼻子,尷尬地笑道:“那什麼,直接染一層不就好了麼。再說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再說你看著圖案多有名家風範呐。我這...”
周扒皮氣的揮了揮手,道:“我們周氏染坊百年的宗旨就是,材質上乘,做工一流。”周武昌用力戳了兩下懷中的布匹,“你倒好!都快三流了!”
“幸虧不是下流。”江易小聲嘀咕了一句。
“嗯!”周武昌頓時瞪了他一眼。旋即捧著布,來回地踱步。過了一會兒,又是想起了什麼,道:“昨天西院那口染缸是你打裂的吧!”
一回頭,卻發現江易躡手躡腳地準備溜出門去。
周武昌眉毛一揚,伸手憑空這麼一抓,江易頓時感覺衣領被人死死地拽住,再一拖,江易被生生拽回了周武昌麵前。周武昌微笑著道:“你想去哪呀?”
江易看著周武昌那笑容,雖然看著感覺有些親切,但是此刻卻一陣毛骨悚然,道:“我,我著急去幹活!”
“喲!著急幹活啊?”周武昌頓了一下,然後破口大罵:“那好!今天所有的布都由你來染!其他人放工一天!”
江易深吸了口氣,抓了抓頭發,恨不得把周武昌的腦袋摁進染缸裏。心道:“這周武昌的吝嗇水平都快趕上我家老頭子了吧。”隨後,晃了晃腦袋,出了染坊。
深秋,天色暗的很快。片刻前紅耀漫天的霞光,這會兒也隱去了。風漸漸起了,半邊的天空都快被灰雲遮蔽。月亮在雲層間,恍恍惚惚。昏暗的光芒,透到地上。
寧海城的夜市不常有。除了幾大祭祀慶典之類的節日,會有商會組織夜市。而此刻,街邊的店鋪都差不多打烊。街上也沒幾個人影。
江易在西城王老頭那買了幾個燒餅,一邊啃著,一邊往周府走。走過一個巷口,頓時一陣冷風吹過,江易渾身一激靈,扭頭一看,發現是寧海城有名的“鬼巷”。
柳家是寧海城三大家族之一,這個鬼巷也與之有關。幾十年前,柳家四爺的一脈就住在這裏,可沒曾想,一夜之間,整整一脈的族人,竟發現都死在了宅子裏。當時的柳家家主柳衝雲,帶著族裏的精英,整整盤查了三天三夜,竟未發現一絲離奇的地方,而最離奇的也是在此,所有人,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但魂魄與陽元全都被抽空。這事讓整個寧海城的人都感到驚異。
後來,柳衝雲請來了寧陽觀的道長,在這凶宅四周布下咒印結界,開壇祭法,準備喚出陰靈。而讓人驚訝的是,那凶宅猛地爆發出了強烈的陰寒之氣,將那道長直接震得吐血。那道長也是心中恐懼,連夜就回了寧陽觀稟報此事。後來,連那廣陽道長都親自前來。不過也是僅僅布了一個封印的陣法,便離去了。
幾十年來,周圍的居民也漸漸搬離了這裏,慢慢地沒有了人氣,這裏就被人稱為了“鬼巷”。那滅了一脈的事情,柳家也沒再提起,算是不了了之了。隻是時不時地,這裏總會傳出鬧鬼的事情來。但大多都是傳聞,也沒人說親眼見過。如今,倒有不少年輕修道的人,前來查探過,無奈廣陽道長的封印實在霸道,怎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這鬼巷江易前幾天也來過,除了覺得陰氣比較重之外,並無異常,也就無趣地離開了。
不過此刻天黑,冷風刮得江易心驚,又想起了傳聞,便加快了腳步,趕回周府去了。
夜半的寧海城,寂靜得讓人心裏發虛。此刻的月亮徹底被灰雲遮蔽了。四下裏黑得不見五指。打更的吳老漢已經做這行當幾十年了,摸黑走夜路也常有,不過今夜卻讓他有些奇怪。心裏總有些惶恐。興許是昨天在大金元出千贏了點小錢,心裏不安吧。吳老漢心裏暗自平複。
漆黑的石板路,吳老漢一步一步地踏著,算準了時辰,“篤篤”便打起了更。手裏燈籠的火光一晃一晃,昏暗的光此刻隻能照亮幾步遠的地方。走了小半個城,一陣風吹來,燈籠裏的火終於滅了。吳老漢暗罵一聲晦氣,手揣進懷裏尋火星子,再度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