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洗衣服呢。”隔壁的吳家媳婦跟王冬梅年齡相仿,兩家當鄰居也是二三十年了,從王冬梅一嫁過來,這吳家媳婦就已經嫁到吳家了,算起來比王冬梅來這鎮上的時間還要長一些,王冬梅認識吳大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什麼家長裏短都擺在一塊兒消磨時間。
“昨個回來了,臨到晚上才到的家,一路上沒睡著覺,眼睛都是黑著的,回來吃了飯就睡了,這會兒大清早的還沒起呢。”鎮上的家家戶戶都有洗衣台,用的是兩塊水泥板拚在一起,用磚頭墊高了,在外頭敷上用水和好的水泥,等上個一兩天全幹了之後,功夫就全了,在家門口洗衣服,一方麵是洗衣的水方便從街道邊的下水道排出去,另一方麵是彰顯家裏媳婦兒的賢惠,所以這也漸漸成了風氣。
“這也是可憐見的,這一路上得十幾二十個小時吧?一個婦人家在外頭一個人坐火車回來怕是也不敢合眼,也是勞累得很。”吳大姐搬了根板凳在門前坐下,手裏拾掇起還帶著泥土的韭菜來。
“勞累也還好,她這兩年也老往外頭跑,坐車也是坐習慣了的。瞧這天氣,估計又是個大太陽的,這馬上就要九月的天兒了,吳大姐你家的苞穀搬完了嗎?這幾天日頭好,可以趁著這時候多抬出去曬曬,也好放進穀倉裏頭去。”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家裏孩子們要九月一號才開學,小學每年都這個時候,這放暑假也正好在家裏頭幫著拾掇拾掇苞穀,今年家裏老太太身體不大好了,沒得以前要去地裏做活兒的精神頭了,也虧得有兩個孩子在家裏頭幫襯著,雖說也才七八歲,倒也是懂事的,要不然我和孩子他爹兩個人這會兒還不一定能收拾出來呢。”吳大姐家裏這兩個寶貝孫子都已經上小學了,她家的兩個兒子結婚結的早,粱於歸剛上大學的時候,吳家兩兄弟都相繼結了婚,緊接著就給家裏添了丁,吳大姐一說起自家兩個招人疼的小孫子,嘴裏說出來的話都是甜兒的,麵上始終都喜笑顏開的。
“還是你福氣好,結婚不過比我早那麼兩年,現在孫子都上小學了,別說打醬油什麼的了,現下都能幫著家裏幹活計了。”
“冬梅,你家於歸不也結婚兩年了嗎?怎地,兒媳婦還沒個動靜?”
一提這遭王冬梅就頭疼,她哪裏不知道自家兒媳婦已經進門兩年了,可這結婚兩年,讀書的讀書,在外地的在外地,也就這放個暑假什麼的能有個一兩個月讓小兩口單獨處處,能有個什麼動靜才奇了怪了!
吳大姐瞧著王冬梅唉聲歎氣的樣子,連手裏的衣服都沒心思洗了,連忙放下手裏的韭菜,湊到王冬梅麵前說:“冬梅,這可不是我這個外人說些什麼,在這鎮上還沒遇見過這樣的,結婚兩年多不生孩子算怎麼回事?要擱在我們那個年代,早就被公爹公婆趕回娘家了。話說回來,你兒媳婦身體有沒有什麼毛病?年輕人有個什麼不好生養的毛病得趕緊治了,等上個三五年就不好說了。”
“我瞧著她挺好的呀,平時幹活兒勤快,也沒見有個什麼痛疼發熱的,哪裏會有什麼不好生養的毛病呀,吳大姐你多想了。”吳大姐畢竟是個外人,王冬梅就算是心裏頭想到自家兒媳婦身體上有個什麼毛病,也萬不得當著她的麵直說,要是她真想起來兒媳婦有個什麼,麵子上哪裏就過得去!
“我也就這麼一說,你平日裏多長個心眼,時不時地在他們麵前提上一句,雖然你家於歸在外頭做大生意,可你不也說他們倆相處的時間也不少,你多催催他們,這不就順水推舟的事情嘛,要你這個當媽的都不管,那還指望著這些個年輕人由著性子來?我可聽我大兒子說了,他在外頭城裏邊還聽說有些在城裏的年輕人不生孩子,就兩口子過一輩子,你說這要是擱在我們農村人家裏頭像什麼樣子,冬梅,你可得多下點心啊。”
“真的?還有這種事情?”王冬梅心裏嘀咕起來,這於歸在外頭不長不短也待了兩年了,又是個讀了大學的,想法跟她這當阿娘的不一樣,要是到大城市裏頭跟著那些個城裏人也學壞了,也搗弄那一套,那可不是要她這阿娘去死嗎?!
“也不是我多嘴,現在的孩子哪個還是乖乖聽家裏人話的,叛逆心強著呢,要我說隻有早點把孩子生了,那才算是完事兒,有了孩子,自個也就當了阿爹阿娘了,思想上什麼的也就成熟些了,做什麼事也不會顧前不顧後的了。”
王冬梅經吳大姐這麼一說,洗衣服的心思也沒了,站在洗衣台前頭思量了半天,這事兒還真的得早點拿個主意出來!
午間的時候,卿爾爾才從屋子裏頭出來,中間王冬梅進她屋子裏去瞧過她一次,看著人遲遲不醒,也沒叫她就出去了,這會兒剛吃過午飯,人就起來了,走到灶房裏頭正好見著人,王冬梅瞧她一臉沒精神的樣兒,說:“起了就打水把臉洗洗,睡了十幾個小時,肯定也是餓了的,給你在鍋裏用水溫著飯菜,洗了臉趕緊來吃,我這會兒洗著碗,一會兒正好一塊兒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