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裏仿佛凝聚了大片大片的悲傷,總也散不去,在腦海裏過濾的是一個又一個以悲劇收場的故事,總感覺不是故事,像是已經發生過的,亦像是將要發生的,然後淚就不自覺地在眼裏彙聚,翻湧,最後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可卻不知道悲傷的緣由。為何時不時就被這種蝕人心骨的悲傷包圍,擊潰了所有防線直抵內心深處的缺口,漫溯成河的悲傷將那裏填的滿滿的,然後就再也開心不起來,心裏痛,像是丟了畢生幸福的暮年之人,蒼老,讓人無力再妄想去尋回。每當痛得不能自已的時候,嘴角卻能上揚,悲傷裏有甜味,莫名地讓人眷戀,一心想要靠近,靠近這唯一的溫暖,同時又帶著辛辣,嗆得讓人情不自禁地落淚,就這樣,反反複複,停停歇歇,仿若一股維係著生命的氣從體內瞬間抽出,呼吸困難,再次全身無力得跪趴在地隻能看見別人的腳,最後又瞬間注入體內,一切如舊,心裏空落落的,卻還是想笑,所以又開始了漫無邊際的幻想,幻想迎著向日葵微笑......悲傷與快樂,卻不及。
夜,漆黑,深寂;風,有聲,無形。夜幕來臨,黑色便會漫溯進這個世界,如大手筆地潑墨般染黑了白天,蒙上了許多人的眼,卻也打開了無數顆的心,畢竟,有些事是白天做不了的,隻有晚上才可以......
月給這個黑夜撐起了唯一的光線,她卻害怕。她置身於黑夜中,如同置身於一個被剝落的頹坡坍陷而成的窟窿,唯一的缺口就在眼前,一雙貓的眼,在夜色中泛著幽綠幽綠的光。她靜默在醫院大樓外,向裏走去。
8014,陳瀟雨尋著這個門牌號,透過透明窗口她看見了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他。她輕輕推開門,向病床上的他走去,她輕手輕腳地坐在床榻邊上,注視著立尛。他睡著了,閉著眼睛,沒想到男孩子的睫毛也可以這樣長,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而且認真地觀察他,為何以前從未發現,原來他長得這樣好看。蓬鬆亞麻的發,劍星眉,挺俊的鼻子,還有不管是笑還是不笑嘴角抿出的弧線都總是泛著莫名的酷,而現在,即便蒼白著臉,傲氣孑然的氣質依然綻露無疑在他的周身。此時看著他竟覺得無比地柔情,當目光移至他的腳時突然眼睛就紅了,才一秒的功夫眼淚就落了下來,她又流淚了,是為他,第一次。
“對不起。”陳瀟雨垂下臉趴下了,把頭埋在被單裏。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陳瀟雨內心在想——如果沒有認識我,你現在也就不會躺這兒了,欠你一個完整的人生我拿什麼來還。明明說好要拋下所有,明明決定往後的路要一個人跋涉,可是途中卻遇上了你,我承認,我有點貪戀你帶來的溫暖,也始終銘記著你對我的好,是我太自私了,沒有資格擁有任何真心的我從一開始就不該靠近你,也不該讓你靠近我,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不知道如何糾正自己的錯誤。或許你也後悔……時間似流逝的沙漏,流掉了就隻剩下沉澱的痛苦,而沉澱下來的是往後的光陰裏漫長的煎熬,與過往無關,我們都無力改變。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阿尛,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