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籠罩的河中飄浮著各式各樣的垃圾,有餐桌上用過的塑料碗筷,有病房裏用過的注射針管,有屋子裏用過的廢舊燈泡,有街道上用過的報紙傳單……它們在水中飄飄蕩蕩,起起伏伏,仿佛在表演一場垃圾秀:虹河是它們的舞台,人類是它們的讚助商,未來是它們的觀眾。
坑坑窪窪的河坡長滿綠油油的青草,散發著動人的生機。草叢中,一片片垃圾突兀地顯現,破壞了綠地原有的美感,造就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
巴士上,一個靚女坐在蘇文的前麵,欣賞著這片殘缺的景象,不滿地說道:“現在的人真是沒有公德心呀!隻圖一時方便,隨地亂扔垃圾,卻不想想自己給環境造成了多大的破壞。這種不計後果的自私的行為,最終將會危害他們自己。你說對吧?”
“是呀!”她旁邊的一個胖男附和著,手中不忘拿起一塊麵包塞進嘴裏。
“地球界的東西真是害人不淺呀!短短幾年時間,就讓虹河變成了這幅模樣,如果長期下去,天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真應該讓那些鼓吹地球文明的人看看眼前的情景,這樣他們就不敢大放厥詞了。你說對吧?”
“是呀!”
“政府的改革措施真是不健全呀!與其說是科技興國,不如說是科技亡國,這種一味追求數量的改革方針最終是要付出代價的。這群搞政治的家夥真是頭腦簡單,一個好好的國家給他們治成這個模樣,還是趕緊下台的好。你說對吧?”
“是呀!”
……
“你的媽媽真是不講衛生呀!一邊把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河裏扔,一邊又在河裏洗菜淘米。拿這樣的東西給人吃,不得病才怪!雖說是在農村,但也不能這麼隨便呀。你說對吧?”
“是呀!”
“你這人也是邋遢成性,不要的東西就亂扔,不怨別人說你。”
“是呀!”
“你是豬!”
“是呀!嗯?”
“你個死胖子!隻知道吃!”靚女一把奪過麵包袋,丟出車外。
“喂!你怎麼這樣!裏麵還有一個麵包呢!”
“我就這樣!”
胖男低下頭,不再言語。
一個坐在蘇文旁邊的老頭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靚女的肩膀,指著窗外,笑道:“小姑娘,你剛才是不是把垃圾丟出去了?”
靚女回頭瞪道:“是呀!怎麼啦?”
老頭嗬嗬一笑,說道:“沒什麼。”拿起手上的報紙丟出車外。
靚女說道:“你幹什麼?”
老頭笑道:“我不反對亂扔垃圾!”
靚女縮了回去。
車上其他人見狀,有湊熱鬧的紛紛將垃圾往車外丟。
蘇文看不過去,站起來叫道:“亂扔垃圾是錯的!”
老頭拍拍他的頭,笑道:“小朋友,別這麼衝動!亂扔垃圾當然是錯的,不過為什麼不能做錯事呢?”
蘇文說道:“做錯事的人不是好人。”
老頭笑道:“世界是複雜的!在戰爭的年代不要談和平,在自私的社會不要談共產,在野蠻的地區不要談文明,在錯誤的環境不要談真理。所以在如今這個錯誤的群體中,對的是錯的,錯的才是對的。”
蘇文說道:“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麼,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怎麼可以明知是錯的還要去做呢?”
老頭笑道:“因為人是自由的!”
靚女插嘴道:“老大爺,你是學什麼的?”
老頭說道:“我學習世界。對正確的社會,我主宰它;對正確的人,我追隨它;對知道正確的人,我支持它;對知錯能改的人,我讚同它;對知錯不改的人,我反對它;對錯誤的人,我消滅它;對錯誤的社會,我加速它的滅亡,迎來新生的社會。人的完美不過是一種殘缺的完美,人的自由也不過是一種毀滅的自由。”
靚女笑道:“你講的道理似乎很深奧,可是你做的事情不是和我一樣嗎?”
老頭笑道:“是的,我做錯了。”
靚女笑道:“那麼你就沒有資格指責別人。”
老頭笑道:“你呢?”
靚女恍然大悟,頓時明白被他算計了,惱羞成怒,罵道:“你這人嘴裏真是說不出好話耶!”
老頭笑了笑,不再吭聲。
汽車在一座木橋前停下,蘇文急匆匆地下了車,衝著巴士上這群討厭的人做了個鬼臉,大聲罵道:“一群壞家夥!”解氣之後,轉身跑上木橋。
木橋寬約三米,長近百米,由於新橋的建成,如今很少有人從此經過,橋體也缺乏妥善的維護,顯得破舊危險。雨霧中的木橋顯得有些神秘,不知它會通向何方。在木橋中央,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橋邊,望著虹河發呆,她沒有打傘,冰涼的雨水不斷地落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卻毫無反應,依舊靜靜地站著,仿佛一尊美麗的雕像一般,凝聚著永恒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