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可不就是龍天麼?即使雙鬢微白,眼角被歲月浸染出痕跡,卻依然意氣風發不減當年。此刻他正歪坐在一戶人家的屋頂上,言笑晏晏看著風月。
風月對於天茫一宗子的人都沒好氣,啐了他一口,“嘖,五十步笑百步,坐在人家屋頂上也好意思笑我,你還比我老呢。”
龍天哈哈大笑,從屋頂上飄逸地踏虛而下,落到地麵對樹上的風月伸出手來,爽朗一笑,“來。”
風月不瞧他,輕盈的從樹上躍下,一掌拍掉了龍天伸過來的大手,俏臉轉到一邊隻發出哼哼的鼻音。龍天失笑,再次伸出手想拍拍風月的頭,卻被風月一個轉身躲開了。
龍天一直泛著笑意的臉上,終於是冷沉下來。他直勾勾的盯著風月,狹長的鳳眸浸出些許威脅的光。
風月不屑的冷笑,抬起美眸毫不畏懼的迎上,兩人對峙的目光中火星四濺。
許久許久,龍天無奈,移開視線,苦歎一聲:“你明明知道我拗不過你…”
風月身體軟了下來,半倚在樹上,神情依舊淡淡,“沒人叫你拗。”
龍天惱怒,“月兒,你那般在意曆史嗎!”風月聽到這話,原本念著舊情而柔軟下來的心腸迅速堅硬,俏臉麵無表情,“龍天,不要叫我月兒。另外,你沒資格與我提起曆史。”
龍天冷笑一聲,衣袖一揮,眨眼間已消失在天際,末了風月聽到他的勸告,“月兒,執著於曆史真的好麼?固然它能夠警醒於你,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未來的方向麼,媚獨宗的方向…”
風月佇立,美眸怔怔望向龍天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出聲。
龍天,龍大哥…
風月暗自譏嘲,龍大哥這個名字連著那個人,都被她在了解到百年前沐慕前輩的曆史時一刻在心底抹殺了。連著那份默默的情愫。
過了半個時辰,風月才回到客棧,鐵叔已經起了,朝她努了努嘴,她順著望去,千羽正端坐在木桌旁,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風月漫步走到她眼前,拎過桌上的茶盞,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虞千羽,“怎麼早起了?不再多睡會兒?待會可就得走了…”
“宗主,”虞千羽打量著風月的臉色,斟酌著開口,“我覺得,龍盟主說得有道理…”風月訝異,“你都聽到了?”虞千羽不留痕跡點了點臻首,兩人一起陷入沉默。
過了許久,天色已然大亮,“你都聽到了多少?”虞千羽依舊沉默。風月眉中的結打得很深,“千羽,你也以為我應該隻當曆史是一個警醒的教訓嗎…”虞千羽無言,“可是千羽,我放不下,那是一個結,我不知道繩索在哪,也沒想過如何去解。”
風月柔和悠長的目光隨著客棧外兩隻鶯鳥的跳躍而跳躍,卻透露出一種令人心驚的堅定,原本柔順的娥眉此刻鋒利如柳刃。
虞千羽也跟著風月的目光看向外邊,暗歎一聲,與天茫宗的事怕是很難善了了,宗主執念太深又生性倔強,對他人有多隨和對這件事就有多堅持。
還想再勸勸風月,風月卻驀地站起身來,精致的容顏一掃陰霾,重新氤氳著明媚的溫暖,“走吧,該去明湖了。倒是好久沒有四巨頭重聚了呢…看看他們到底想搞什麼花招。”風月牽來雪駒,和另外一匹黑色的駿馬。
“不必蒙麵紗了。也讓那些老匹夫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天下媚獨。”虞千羽依言摘下麵紗,絕色的容顏令耀眼的晨曦都黯然失色。風月掃了她一眼,“還算聰明,知道穿上素白流仙裙。”虞千羽揚起馬鞭,袖口處的琉璃盞叮咚作響,悅耳動聽,“宗主,密語亭會麵極有可能是鴻門宴…”風月哈哈大笑,策馬飛騰,熔紅的焰裙在風中獵獵作響,“那又如何?即便是一場催命符,我風月也無所畏懼。”話語間睥睨天下的霸氣讓虞千羽折服。可為什麼,她在麵對宗主雙眼時發現有一層霧氣,有一個女子在裏麵絕望的嘶嚎,淒婉哀慟令人動容…虞千羽看著前方風月窈窕的背影,心中暗歎,宗主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千羽,磨磨蹭蹭像什麼樣子!”虞千羽趕緊策馬趕上,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霧氣繚繞的明湖。
堪堪進入路口,麵前豁然開朗,好像另打開了一番天地,內斂明璨的明湖,湖麵霧氣湧動,遠遠近近深深淺淺,讓人不住迷失其中。霧氣就是覆蓋在明珠上的一層膜,走得近了,微風清起,霧氣消散,激蕩起一陣微波粼粼,明珠刹那間活了過來。空中彌漫凜冽的清香,似雪峰上初綻的冰蓮…虞千羽聳動鼻尖,嬌俏的模樣十分可愛。風月神情微鬆,輕輕吸了一口氣,眸中似有感懷的顏色,虞千羽微怔,風月幽幽開口,“這裏彌漫著的香氣,源自明湖獨有的香草‘霧雪’,明湖漫天的大霧就是為了滋潤它,據載,‘霧雪’乃是媚獨初任宗主寒煙親自栽培,繁衍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