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蘇煙時,她光著腳,手裏拎著這個夏天最in的細帶平底涼鞋。一個碩大的專業單反掛在胸前,因為抬手遮擋陽光的緣故,腰間露出一小截白色肌膚。
蘇煙歡天喜地的跑來擁住陶夭夭,嘴裏一麵念叨她腳疼到抽筋,一麵還不忘嘲笑陶夭夭身體素質太差,這麼慢才趕上來。
陶夭夭笑嗬嗬的按住她的肩膀,沒有錯過身後跟來的慕臻臉上的低沉暗影。憑著她對蘇煙的了解,這妮子屬於心裏越是有事,表麵便越是聒噪的類型。當然,反過來,蘇煙也可以這麼形容她。
陶夭夭一把揮在蘇煙的胳膊上,故作嫌棄。
“閃一邊去,蹭的我一身汗!”說完,又牽起她的手向廟門走,掌心微不可見的用了力,“先去拜佛吧,現在人少。”
身後兩個男人興趣缺缺,江南城主動提出在門口等她們。陶夭夭頭也不回的揮揮手,示意聽到了。
兩個女人的背影在陽光下變得細長而單薄,卻又異常堅韌,如同風中篤定的勁草。
跨進門檻的時候,驀地感覺到殿堂內穿堂而過的冷冽氣流,仿佛從過去穿梭至未來,裹挾著千年前的清風和光線。
頓住腳步,蘇煙輕聲呢喃,“聽說,中間那道門,隻有出家人才可以走。進去了,便是遁入空門,從此紅塵滾滾,再與你無關。”
陶夭夭莫名一怔,表情也變得肅穆起來。紅漆剝落的古舊木門內,是再綿延的香火也遮掩不了的幽涼蕭索,牆麵上有壁畫,講述佛祖舍身飼虎的故事,佛祖端坐其中,臉上噙著參透眾生般詭譎的微笑,不可言說的表情讓她不寒而栗。
按著寺規順序上了三炷香,陶夭夭才扭頭看向一旁一臉虔誠的蘇煙,似笑非笑,“你說,他什麼都知道嗎?”
“應該吧。”
陶夭夭細細咀嚼這三個字,嘴角扯出一抹弧,“那他必定無情,看著我們痛苦,還笑得這麼坦然。”
蘇煙的臉色更白,沒再說什麼。自顧自的跪在邊緣已經泛舊的蒲團上,雙手合十,閉上薄如蟬翼的眼皮。
陶夭夭心頭泛酸,抬眸仰望頭頂的佛像,莫名生出幾分怨懟來,終究也妥協似的拜了拜。
眼見兩人出來,江南城和慕臻一前一後的迎上來,陶夭夭麵色平靜,隨即噙起一抹清淡的笑容,“我們去抽簽吧!”
江南城瞅了眼蘇煙,沒有多言,輕輕點了點頭。
陶夭夭冷眼瞧著兩個男人幫她們排隊去小師傅那裏報上生辰八字,她拽了拽蘇煙的手腕輕聲問道:“有人求子、有人求姻緣,萬一佛祖記錯了,給搞混怎麼辦?”
蘇煙狠狠剜了陶夭夭一眼,甩開她的手,“你這張嘴,怎麼到哪都這麼…”
沒等蘇煙說完,江南城和慕臻已經不緩不急的走來,兩個大男人站在這裏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臉色多有別扭。
“先去抽簽,然後在功德箱裏投幣。”慕臻認真的說,然後掏出自己的錢包遞給蘇煙,“你餓不餓?要不我先出去買些吃的?”
“別買啦,一會兒就可以吃齋飯了。”眼見蘇煙不吱聲,陶夭夭趕忙接過話茬,又看了眼江南城,催促道:“快點走吧,一會兒上上簽都被別人抽完了。”
江南城嘴角抽了抽,多有無奈的跟了上去。
“我剛看功德香旁邊還有pos機,敢情佛祖還用信用卡啊?”直到握著簽筒,陶夭夭還在胡說八道,撓了撓眉心,繼續嘟噥,“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用的是工行的還是建行的。”
江南城蹙了蹙眉,下意識去攬她的肩膀,被她若無其事的躲開了。
他記得,從前每次考試前,陶夭夭都會緊張的胡言亂語,一雙桃花眼卻像蒙了層霧似的看不見底。
最後四人各抽了一簽,慕臻是笑杯,好像是說所問之事自有主張,何必多此一問。於是他提前出去,張羅齋飯和住宿的問題。江南城聽著老方丈諱莫如深的解簽,薄唇噙著一抹輕佻的淡笑。
陶夭夭暗睨了眼他手中的簽文--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
“兩者之情合之時,必須相對待也,不宜置之不理。此時,將是君之大損。”老和尚不再說話,合眼撚了撚胡須。
江南城莫名其妙的撇了撇嘴。
陶夭夭眉心斂起,讓他在外麵等著。然後才看向蘇煙,對方的臉色已經徹底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