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心裏感激,卻還是無奈的歎口氣,並不想多解釋什麼,便含糊的轉移了話題,然後聽蘇煙又憤憤不平的嘮叨了幾句。
給容斯岩的電話是他助理接的,他正在開會,陶夭夭便讓對方轉達了一下謝意。出門才發現,一輛車子早就等候多時,是容斯岩安排的。
她說了句謝謝,便不客氣的坐了進去。聽到電話再次響起,又按了關機,給司機報了個地址,便閉目養神起來。
他,從未一次性給她這麼多來電,她,從未舍得將他的來電置之不理這麼長時間。
車子停在樓下,陶夭夭下車沒走兩步,就看到站在不遠處一臉陰霾的男人,正一動不動的麵對她。走近才發現他沉鬱的目光停在已經走遠的車子後頭,若有所思。
他身上的衣服是昨天的,皺巴巴的襯衣衣角被隨便塞進腰帶中,看上去透著幾分頹敗。下巴上染著淡青色的胡茬,頭發有些亂,幾縷碎發擋住了挺闊的額頭,卻沒遮住眼底的淡灰痕跡。
陶夭夭覺得心口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猛的收緊,便再也沒有鬆開。隻是,腳步卻沒有一絲停頓,隻是擦著他的肩膀錯身而過。
手腕,被驀地執住,陶夭夭原本平坦的眉心微不可見的皺了起來。
“你昨晚在容斯岩那兒?”江南城突然開口,原本帶著幾分妖嬈的嗓音好像被砂紙打磨過,喑啞粗糲。沒有聽到回答,他了然的呢喃,“我早該想到的。”
陶夭夭感覺腕上不輕不重的力道好像燎原的火焰,從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迅速如電流,觸感,卻火辣辣的疼。
沒有掙脫,隻是輕問:“不用上班嗎?”
回答,是幾聲無力的輕笑,多有嘲諷。
陶夭夭眉心更沉。
“怎麼不接我電話?”江南城自顧自的問。
“手機沒電。”
“我剛才打通的時候是用戶忙。”江南城悶悶的冷哼,卻沒有平日裏拆穿她時的得意。
“所以忙得沒電了。”陶夭夭說完,已經甩手向前走。
如果換做從前,這縱然不算是好笑的對話,也定然不會讓她覺得心酸。可是現在,或許,什麼都不算。
江南城沒有再攔她,隻是隱隱傳來一句話,“咱們談談。”
陶夭夭假裝沒有聽到,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停下來,沒回頭的說:“如果你是為了要我對葉蓁道歉,那我唯一抱歉的是不可能滿足你的心願。”
“如果你是為了理清我們之間的關係,那就更不必了。”陶夭夭頓了頓,卻未等到江南城開口就繼續說,“反正我們當初在一起也不過是抱著試試的打算,買賣不成仁義在,既然現在出了問題,分開就好。”
“誰說我要分開?”
“那就是前者嘍?”陶夭夭突然回頭,恰好對上背後江南城沉怒的雙眼,嘴角刹那盛開姹紫嫣紅的笑靨,玩世不恭的聳聳肩,“那真是遺憾。”
不動聲色,已經偷換了概念。
陶夭夭看著麵前的男人,菲薄的唇因為動怒而緊抿,終究沒再多言。隻是他眼中蘊的情緒,卻越發複雜遙遠。
轉身,要離開。江南城的聲音如同滾燙的鉛水,從頭淋到腳,將身體澆築成沉重的金屬柱。
“那樣對葉蓁…是因為我麼?”
“你說呢?”陶夭夭輕笑反問,話音未落,已經抬步直走,逃離了他的回答。
聰明的江南城,你說,是因為什麼?
身體憑空多了許多力氣,鑽進安全通道一級一級的爬台階,似乎每一步,都踩在過去的分分秒秒上,剝繭抽絲,細數累累白骨作紀念。
認識他近二十七年,愛上他不止十七年,大概七天前,和他談了一場以“試試”為前提,以“欺瞞”做積澱的戀愛。
不是說七是她的幸運數字?
陶夭夭抬頭看了眼二十七樓的標識牌,喘著粗氣想,還有一層,她便到家了。
剛一開門,刺鼻的煙草味便撲麵而來,桌上的煙灰缸裏,插滿了短小的煙蒂,遠遠看去,好像一朵盛開的向日葵花心。沙發上,塌陷下去的位置似乎溫度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