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城的瞳仁先是一亮,多有驚喜,下一秒就卷起了狂風暴雨。
陶夭夭覺得肩膀一痛,便被江南城狠狠捏在手心,咬牙切齒的說:“你想自殺?”
陶夭夭蹙著眉,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頭腦依舊昏沉,卻下意識的想躲開他的碰觸,將頭別了過去。
“你吃安眠藥想要幹什麼?”
江南城再次晃了晃掌心中纖弱的肩膀,他突然心疼的發現,陶夭夭比起幾個月前瘦了不知道多少,就連脖頸下的鎖骨都好像刀子刻出來的,棱角淩厲的駭人。手掌的力道立馬鬆了許多,害怕捏碎了。
陶夭夭眼皮跳了跳,似乎明白了江南城為何這般生氣,無可奈何的扯了扯嘴角。
之前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的睡著,迷糊中覺得周身冷得厲害,還有意識的摸了下額頭,感覺自己是發燒了。於是隨手翻出床頭櫃裏的感冒藥,憑著記憶中的劑量吃了兩顆,然後就裹著被子去發汗了。
現在想想,應該是拿錯了藥。
她果然是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陶夭夭吸了吸鼻子,冷冷的看著居高臨下的男人,“江南城,你不會以為我因為失戀,然後打算吞藥自殺吧?”
江南城的嘴唇動了動,臉色黯然。
陶夭夭冷嗤一聲,似有嘲諷,“就算真的失戀,那也是將負心漢拉雜摧燒之,當風揚其灰才行。要死,也不是我呀。”
她的口吻滿溢著戲謔,心底卻一遍遍的重複著:從今以往,無複相思。
終究,沒有看起來那麼有種。
江南城的喉嚨輕輕滑動,轉身去拿一旁的藥,遞給她,“醫生說讓你醒來吃這個。”
看陶夭夭不動,他便扶她坐起來,在背後墊了個枕頭,“是感冒藥,你的燒剛退。”
直到陶夭夭伸手接過藥丸,江南城臉上的緊張表情才鬆弛一些,轉身去拿水杯,等再次看向她,已是滿臉痛楚。
陶夭夭麵無表情的仰頭望他,蒼白的小腮幫輕輕的蠕動,發出“咯咯”的聲音,一下一下,好像一隻小蟲子,咬得他心髒都抽搐起來。
他忘了說話,看著她伸出泛著白漬的舌苔給他看,然後挑釁的說:“吃完了。”
兩顆白色小藥片,似是特意要品出滋味來,她細細嚼碎,然後咽進肚裏。
江南城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不知是不是昨晚一夜沒睡,頓了好久才把水杯塞進陶夭夭涔濕的手心,“喝口水吧。”
陶夭夭突然覺得悻悻然,失了所有趣味,口中突然滲出的液體甚至比藥片還苦,她想哭,卻隻是紅了眼睛。
“江南城,我懂你現在怎麼想的。”陶夭夭抿了一小口清水,喉嚨半天才發出喑啞的聲音,“你是內疚才這樣,你…其實沒做錯什麼,我其實,一點也不怪你。”
她說的真摯,看他的眼神也沒了尖銳的咄咄逼人。
江南城搖頭。
她不懂。
她不懂聽說葉蓁離開的原因後,他心頭湧起的複雜,是塵埃落定後的鎮定,還是破土而出的不平。
她不懂她不聲不響的離開後,他的心情是氣憤,亦或委屈。
她不懂他從母親口中聽到那個被時光掩埋的秘密後,是對葉蓁的愧疚,還是對她的負罪。
她不懂他忍不住晚上就去找她,卻發現她已經睡著時的失望情緒。
她不懂當他發現她床邊的安眠藥,是多麼恐慌和害怕,好像她再也不會屬於自己。
這些,她統統不懂。這些,他都沒來不及說出口。
小護士推門進來,先暗覷了眼江南城,扭捏的紅了臉,然後才看向陶夭夭,例行公事的量體溫,詢問情況。
直到病房再次隻剩下他們兩人,陶夭夭才喘口氣,悶悶的說:“既然都已經沒事了,就送我回去吧。”
江南城驀地蹙起眉又鬆開,似是反應過什麼,試探性的問:“我送你?”
陶夭夭癡癡地笑,點點頭。抬手環住立在床邊的精瘦腰身,將耳朵輕輕湊過去溫存的貼在他冰涼的皮帶扣上,“江南城,我收回昨天的話…”
江南城一訝,立馬驚喜的扶上她的肩膀,墨玉的眸子裏閃動著好久未見的光華,下一秒,便滅了燈似的黑。
他聽到她接下來未完的話,“我們不會兩訖,我們…還做朋友。”
朋友…僅僅是朋友。
陶夭夭濃密的睫毛如同經不起重力般微微顫動,微合著眼皮淡淡的說:“還像從前一樣,我們和好吧。”
她的聲音仿佛中了蠱,下了惑,讓江南城渾身悸動的繃緊,卻又忍不住憤懣。
“夭夭…”他輕語低喃,然後妥協似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