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本來是冬天到來之前難得的豔陽天,太陽暖洋洋的照在屋頂上和大街上,若是往些年,這住戶的門前,大都是搬了椅子靠在門邊擇著菜,曬曬太陽。可是今年,家家大門緊閉,不是去了城門前候著,就是已經放棄了希望,關緊門戶,以防招惹事非。
連這原本門庭若市的喜運來酒樓,都已經半掩著門,不招待客人了。裏麵住著的,都是在閉城前沒走掉的。英慕華和嚴小夏一行,就是這樣被困在了江州的喜運來酒樓。一日一日過去,他們六人的心也是一日一日往下沉去。
他們都俱是沉默著吃著粥,可是那粥,卻已經是比白水還稀。喜運來的掌櫃就站在櫃台裏摳著算盤珠子,一張臉隻不過是區區十幾日,就變得越發老了。唯一一個還剩下的小二,是因為打小就在這酒樓裏住著的,也是坐在一階樓梯上,滿麵愁容。
嚴小夏吞了幾筷子鹹菜,終於忍不住放下碗筷,倒不是這樣的飯食她吃不下去,實在是這裏的氣氛太過陰鬱,每個人的心情都如同久要下雨卻一直未下的陰天,沉得都能提出重量來。
“我們還是高興點吧!也有可能朝廷的軍隊,已經把那些蠻夷都打跑了。”嚴小夏開口,硬是提高的雀躍聲調,在此時卻顯得分外古怪,她看了看圍坐的幾人,都仍是不出聲。
那櫃台後的掌櫃,隻挑著眼皮看了她一眼,又耷拉下去了。
小妮卻忍不住也開口道:“那個縣令真是的,幹嘛不放人出去呀?難道讓我們所有人都等死嗎?”
盛子皺了皺眉,反駁道:“據說這是朝廷的命令吧?不然那些人還未打到這裏來,這城中人都已亂了,該跑的跑,還逃的逃,豈不是讓那些人看笑話?”
“難道朝廷為了不讓人看笑話,就要圈死我們?那這朝廷還不如……”小妮氣憤填膺,一張嘴差點不受控製起來。幸好有小弟拉了她一下,她才住了嘴,低下頭去,偷偷看了兩個主子一眼,見他們都沒有責罵自己的意思,才放下心來。
嚴小夏的想法和小妮基本相同,這樣的朝廷,還不如被翻了重來比較好。隻是這話,她也說不出口,不是不敢,是現在這個時刻,實在是不想打破任何人的希望。
希望朝廷哪一日開了眼,就讓縣令開了城門讓他們逃罷。
英慕華這時也放下筷子,道:“就算開了門逃,能逃到哪裏去?想必再往東去的城裏現在也已得了消息,封鎖城門,我們現在走了,沒有幹糧,能走多遠?到時候也是跟城外的難民一樣,活活餓死。”
此話一出,本來還想說話的幾人又都沉默下來,他們哪裏想到了這一層。
每個人都是這樣,隻看的到眼前的困難,以為這一層困難度過,前麵全都是康莊大道了。都未曾想過,也許這一關過去,前麵的情景更不如現在呢?不如還就躲在這裏,為這一點困難操心罷了。
嚴小夏到底還是把碗裏剩下的粥喝了完,這時不保存體力,等到連酒樓裏都沒了糧食,那才叫苦連天無人應。
她又看向掌櫃問道:“掌櫃,這裏的糧食還夠幾日?”
“這裏的糧食還夠幾日?”樓上卻正好走下來一個姑娘,也正如是問著掌櫃。
兩人對看一眼,再都將目光投向掌櫃。
掌櫃的則挑著算盤珠子打了幾下,道:“要是****吃粥,這一樓的人,倒還夠吃個十幾二十日。”
“整日吃粥?那樣子還不是連路都走不動了。這幾日吃粥吃的膩死了,能不能換一個?”那姑娘走至櫃台前,手裏握的一把劍就拍在了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