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冰淇淋,我們又想去看電影,走了兩處電影院,都是“客滿”。我們就到市場,逛了一會,外麵下起雨來了。我拉著小秋趕緊就往回跑。離家還有好遠,就下起大雨來了。路上水多極了,因為小秋穿著新鞋,我就抱起她走。我們跑到家的時候,渾身都淋透了!
奶奶抱怨我為什麼不早點帶小秋回家。姐姐就趕緊給我們洗熱水澡。小秋先洗的。我在等著洗澡的時候,冷得直打戰!姐姐就把一條大毛巾,緊緊地給我裹在身上。
今天晚上媽媽回來得早,晚飯我又吃了許多,吃完卻有點想吐。
昨天晚上,我起來瀉了三次。
今早陳姨和小秋到西郊去了,小秋的叔叔來接的。
今天一上午,我又瀉了四次。媽媽給我試了溫度,是三十九度。媽媽給我吃了四片磺胺胍,四片蘇打。
我搬到媽媽大床上來睡,沒有吃午飯。
下午我的熱度是三十九度六分,又吃了藥,這次每種隻吃兩片。
媽媽坐在我床邊,陪我,一麵給爸爸寫信。幸虧今天是星期,不然媽媽就不能在家了。
下午到晚上,我隻瀉了兩次,不過頭覺得很昏。
今天晚上跟媽媽睡,我真是快樂—
今早媽媽又上班了,叫姐姐看著我。我今早的熱度是三十八度,又吃了藥。
姐姐坐在床邊陪我,先給我講幾個故事,後來慢慢地就說我不該亂吃,知道要下雨就該早點回來。我慚愧得臉朝裏躺著,沒有說話。姐姐就比我好,她的身體不如我,可是她就很少生病。她從來是有節製的!
中午下了一場極大的雨,嘩啦嘩啦地,屋裏說話都聽不見。我想小秋她們今天也不能到西郊公園去了。
下午我的熱度是三十八度二分,繼續吃藥。
今早媽媽替我試了熱度,是三十七度八分。繼續吃藥。
我請媽媽上班的時候,路過孫家去說一聲,今天我不能去給曾雪姣補課了。
中午姐姐回來了,原來她們是到車站去接彭德懷司令員的,多麼光榮的任務呀!我趕緊叫姐姐到屋裏來,問她彭德懷司令員什麼樣子?臉上顯不顯得辛苦?胸前掛多少勳章?和他一塊回來的有多少誌願軍叔叔?姐姐說彭德懷司令員氣色很好,講話的聲音很洪亮,穿的是灰綠色軍服,一個勳章也沒有戴,她沒看見有誌願軍叔叔跟他回來。
姐姐也許沒有看清楚。彭司令員得了那麼多的勳章,哪能一個都不戴呢?
下午我的熱度是三十七度六分,繼續吃藥。我今天隻瀉了兩次。
今早我的熱度完全退了。媽媽說下午可能還有熱度,叫我仍舊繼續吃藥。
奶奶問我這兩天盡吃米湯和幹饅頭片,吃膩了沒有?想不想換個樣子?我說不要,媽媽沒有說我可以吃別的東西,我就不吃吧。
我病了,大家都受累。姐姐給我吃藥,說故事。奶奶給我熬米湯,烤饅頭片。連爺爺都跟著忙,我心裏很難過。
下午我的熱度是三十七度二分,繼續吃藥。我今天沒有瀉。
今早沒有熱度,繼續吃藥。
上午孫家英來看我,她說曾雪姣托她看看我,曾雪姣也不大舒服了,一陰天下雨她就犯關節炎。
孫家英坐在我床邊,跟我講了許多夏令營的事情。她們是六號下午回來的。夏令營可好玩啦,她們早起有早操,聽演講,或者自由活動。午飯後也睡午覺,以後是參觀西郊的大學,或是遊園。晚上有晚會,或是看電影,或是和解放軍叔叔聯歡,或是自己表演。我問她夏令營每一期去多少人?她說大概有四五百人,都是北京市、郊各區學校的少先隊員。每區都有一大間屋子,女生住樓上,男生住樓下。她們都睡在地上,鋪著厚厚的席子。剛到的那一夜,太興奮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好容易睡著了,天不亮就醒了,看見滿地都睡的是人,可有趣啦。以後就習慣了,一倒下就睡著,可是剛一習慣了,又該忙著回來了,時間真是太短啦!
她坐一會就走了。我精神很好,很悶。
在媽媽床邊的書堆裏,找到了一本《白求恩大夫》,就看了起來。
下午沒有熱度,也沒有瀉,繼續吃藥。
今天一天沒有熱度,也不吃藥。
媽媽叫我再躺一天,我也不想起來。
今天看了一天《白求恩大夫》——真是一本好書!
我已經完全好了。我起床走走,隻覺得腿有點軟。
今天我開始吃平常的飯了,但還沒有吃水果和生菜。
早晨補做了這幾天的暑期作業。下午接著看《白求恩大夫》。
晚上瑞萱來看我,說張老師已經從北戴河回來了,她在路上碰見的。張老師胖多了也曬黑了,又說她父親再過一個多星期就到天津去了,他們的工廠大概已經整理好,又要複業了。我問:“那麼你們又要搬回天津去了?”她搖頭說:“不一定,至少我姐姐和我都不想去,我們還是喜歡北京。”
今晚媽媽回來得早。她說我好了,從明天起就該回到我自己屋裏睡去了。她還笑著問我:“這次的病給了你什麼教訓?”我知道媽媽早晚會問這一句話,我上去抱著她,笑說: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亂吃了!”
媽媽就是好,在我發燒生病的時候,她就沒有說我,因為她知道我已經夠難過夠後悔的了!
昨天晚上,我正看到最緊張的地方,就是白求恩大夫病重了,他動情地拿起那把曾經幫助他救活了許多傷員的刀子來,難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