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有的重逢讓人喜悅,有的邂逅卻並不美麗。
今天下午一點鍾,樓主駕車行駛在黃河路,從一家社區醫院走岀一推著輪椅的女人,攔住了我的車。女人40大幾豐滿秀氣,推著的輪椅上坐著個五六十歲的男子,黑胖,目光呆滯。女人說,師傅我們要去xx,幫忙把老頭子抬車上吧。xx在郊區是會興的一個村子。我說三十塊,女人說中。我下車和女人一起將胖男人抬到車後座。男人死沉死沉的,嘴裏嗯嗯阿阿的說不成句,樓主費盡吃奶的勁兒累得腰疼才把他安頓好把輪椅放在後備廂,女人坐在前麵摟主開車向xx奔去。走不多遠女人息然問我,兄弟,這麼多年了,還幹著老本行呀,?我看看女人,似曾相識,就說,你認識我嗎?女人說,咋不認識,那些年,咱們經常打交道哩。我又看一眼女人,一下子想起來了:你不是輪胎店的老板娘麼?!女人嘿嘿一笑:總算想起來了!
很多年前三門峽還是個小城市,街頭奔跑著數不清的黃麵的,樓主正是麵的司機中的一員。那時候虢國路李家窖段有一家很大的輪胎店,幾年的時間裏樓主開著車一直在那裏補胎換胎,店主人是一對老天少要,丈夫看起來比妻子最少大十歲,店裏有很多各種型號的輪胎,還有三四個學徒。活很多,門口常常停滿了大小車輛。那時隻覺得老板娘人很好,很漂亮,嘴很甜,很會做生意。有一次我去補胎,一個小學徒在折內胎時不小心把我的內胎拉斷了,怕老扳責罵,硬說我來時就這樣.你媽我來時還有氣好不?我就和那學徒吵了起來,老扳娘見狀,吩咐那學徒給我裝了條新內胎,一分不收就叫我走還再三向我賠不是.當時就想這女人真大氣真會做生意呀。
還有一次,一條後胎爆了,在那裏換了條新的真空胎,180元,換好了我摸遍全身才找到90多塊。老板不叫車走一定讓我拿來錢再開車。女人說,叫他走,都是老顧客,我就不信能賴了咱這100塊。後來就開著車走了,第二天就把那一百送過去了。當時還是覺得那女人真好,是個旺夫的女人。後來樓主開了個裏馬,還是在那裏補輪胎。有一天輪胎又漏氣了開過去補,卻意外地發現店還是那個店主人卻換成一個不相識的中年男子了。我問他,老陳呢?那人說,不幹啦,轉讓給我啦,都接手倆月了。心裏就嘀咕,多紅火的生意一年怎麼也掙個十幾萬怎麼說轉讓就轉讓呢?就這樣,十年過去了,再沒見過那對補胎的老夫少妻,不想今日能在此相遇。
來自手機貼我說,大姐,好多年不見了。女人說,可不,店不幹都十年了。我說,好好的生意,怎麼說不幹就不幹了?老陳呢?女人說,那不,就坐在你身後。樓主大吃一驚,當年那個生龍活虎的男人,怎麼就成了這模樣?女人說,他血壓高,有一晚,一跤跌倒就人事不省了,送到黃河醫院,挽救一個多月,命救過來了,卻成了個癱子,全身沒有知覺,話也不會說了,隻能天天躺在床上,成了一個廢人。你說這店還咋幹?
樓主聽了,唏噓不止。真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紅紅火火的一個家庭,因為一場大病,便落入塵埃。我說,大姐,我看老陳比你大很多,你們是結發夫妻嗎?女人說,哪裏是?半路夫妻呀。他比我大十歲呢。他離了婚,我死了男人,才過了一起。就過了五六年的好日子,他就成了這個樣子,連話都不會說了。我說,你真好呀,伺候他十年,要是換了別的女人,早就跑路了。女人眼一紅,語音有些哽咽了:好啥好,我也想跑呀,可惜我給他生了個兒子,要不早跑了……
身後的男人忽然衣衣呀呀地喊叫起來,聽不清說些什麼。女人說,他不高興呢,我給你說這些,他不願意呢。我說,你們今天來做什麼,女人說,每個月都來給他輸兩天液,通拴。
女人的神情淒婉起來,不再說話,我也不敢再多言,真的不知怎麼來安慰她。就這樣一路無話,把夫妻二人送到了家。
回來的路上,還一直想著這一場並不美麗的邂逅,這個苦命的女人。她,一個大氣的,清秀的,能幹的女人,就這樣被一個癱子綁架了後半生。隻有受苦,勞碌,折磨,難心,沒有歌聲,沒有藍天,沒有美好的生活,甚至連男女之間的天倫之樂也無從享有。這樣的人生,何日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