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蘇城南部華縣前溝村上方山。
我跳下驢車,迎著炫目的日光往上方山看去。山勢俊秀瑰麗,隻見流水濤濤,樹木青翠鬱鬱蔥蔥,一陣風起,吹動綠影,枝葉搖曳著發出簌簌的響動。好似有清越的笛聲傳來,我佇立側耳去聽,卻又隱而不聞。
傻丫頭隨後跳了下來,對車夫囑咐幾句,我倆便徒步往山腰走去。
“小姐,吃些東西再走吧?”傻丫頭問道。連日奔波趕路,山路崎嶇難行,我是一路吐過來的,她怕我身子吃不住。
我點頭,尋了個樹下陰涼地方,漫不經心地吃著點心想事。
四日前,齊安帶著四處打聽得來的消息見我。“二十多年,有幾位已經不在了,隻打聽得這三人。”他展開一張紙給我瞧。
蘇城富商獨女,楊怡,夫家荊城高氏。蘇城府官三女解允,五年前已隨夫家陳氏調任豫州。私塾韓先生小女韓瑜,十八年前隨父已經北上京都,近況不明。惟有一位還留在蘇城,顧家外親柳氏侄女柳晨,如今住在蘇城南部一個叫做華縣的地方,二十年前落發為尼,如今在一個叫齊善庵的地方修行。
我決定首先啟程去找柳晨姑媽。
婉言辭了齊安陪送的好意,我執意要獨自南下。他隻好叫了個靠得住的車夫,一行三人幹著驢車,一路不疾不徐緩車慢驢,下了官道後又在崎嶇的鄉下小道上走了兩日,不停地向當地人打聽,終於找到了這裏。
華縣的前溝村,上方山齊善庵。
草草吃些點心墊巴一下,又歇了小半個時辰,我拖著有些疲憊軟乏的身子往齊善庵去。
上方山在華縣很有些名氣,倒不是因為齊善庵。一個行路挑擔的小販告訴我們,山上本來隻有個濟善寺,裏麵的菩薩十分靈驗,求仁得仁,因此十裏八鄉的人家都來拜,不管是娶媳嫁女還是求子問壽,都要來廟裏燒柱香才行。
“那齊善庵呢?”因為吐了一天,我有點氣力不繼,臉色也發白。
小販嘿嘿一笑,黑黃的門牙露了出來,“那我可不知道。”說著瞅了瞅挑擔裏的物什,隻管一個勁地瞄我們,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我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懶的跟他計較,雖然貨郎說他來華縣不過半年,但他到底做的是行腳買賣,比老實巴交隻知道種地的村人消息靈通。便隨便又挑了個小木梳,往傻丫頭手裏一放。她手裏已經有了好幾樣東西,都是從貨郎這兒買的。但我心裏有數,拿的都是用的著又十分便宜的。這貨郎雖然貪心了些,但我知道這些走街串巷的小販都很本分,不會多要價的。
“等會兒一齊算。”估計傻丫頭有些心疼了,說話調子很高。
“好,好。”貨郎頓時眉開眼笑,“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濟善廟的管事和尚叫我送幾樣東西,我出來時候不知怎麼走迷了路,繞到山後邊去了,好像確實看見個尼姑庵,可我著急下山,就沒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