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夜時分,京杭官道上人跡罕至。
一輛有些破舊的馬車停在路邊,馬車邊正燃著一團篝火,三個人影圍在篝火邊低聲交談。
“老頭兒,我怎麼覺得你沒那麼好心呢?”一個瘦高少年一臉鄙夷地看著他身邊的老者,那少年膚色雖白卻不似漢人,加之生著一雙天藍色的瞳孔,頭發雖然是黑色卻有些微卷,竟是個異族人。這少年穿著也頗為奇特,他身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衣,右胸到右手指尖卻覆蓋著鐵甲,看起來頗為古怪。“這劍你就這麼分文不取地還給別人了?你是不是對駱先生的遺孀…哎呀!”
那老人一臉惱火地把手中打狗棒從少年頭上收回:“鐵悵,老子十七年前就該讓你這個混球在歐羅斯的大街上餓死。你看看你大哥你三弟,完事兒之後不聞不問練劍的練劍看書的看書,怎麼就你話多?我們是俠客,行俠仗義的,你還真想當賊偷?”
鐵悵撇了撇嘴:“你少偷換概念。去年你讓老三去處理那周口十八匪,別人送了你十貫錢你是毫不猶豫地收下了。怎麼今天轉性子了?老頭兒,你…”
“二弟慎言。”
馬車的門簾被人掀開,葉飛白從馬車裏鑽了出來,微笑著拍了拍鐵悵:“師父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慎言,慎言。”
老人咂了咂嘴,從篝火裏翻出幾個泥塊:“你看看,還是老大會說話,沒讓老夫白疼十七年,不像某些白眼狼…”
葉飛白連忙按住拍案而起的鐵悵,笑道:“二弟,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師父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光棍一條,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要…”
葉飛白一抬手,接住了直衝臉而來的泥球,五指一用力,便按碎了外麵的泥塊,露出了裏麵白嫩的雞肉。
鐵悵從篝火裏搶了一個泥塊,一邊開一邊道:“小葉子讀書多說話就是惡毒,老頭兒你跟我們說實話,為啥會突然答應那個駱夫人幫忙把劍奪回來?你真不是看上她了?說實話那駱夫人…”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年突然開口:“鐵黑熊,你該叫鐵喜鵲。”
“小燕子嫌你話多,吵得慌。”葉飛白見鐵悵向他望來,誠懇地開口解釋道。
那少年相貌生的隻能算清秀,看起來比鐵悵和葉飛白略小一些,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鋒利的氣息。他神色冷峻,身上卻穿著一襲紅袍,背上背著一柄近五尺長的長柄長劍,劍柄有些老舊,劍鞘卻很新。那少年一邊捏碎雞肉外的泥塊,一邊冷笑著看著鐵悵:“鐵黑熊,本來今天都按照大哥的計劃走的,就是你非要去偷看那姓許的家裏的大姑娘,讓我們的行蹤暴露了…”
“慢著慢著,燕璿璣,燕小三,這話說出來就很沒意思了。”鐵悵一邊啃著手上的叫花雞一邊含糊不清地道,“當時你不是也挺心動的嗎,話說回來姓許的家裏那個胡姬畢竟是杭州四美之一,可把我們燕劍聖的魂兒都勾走了…”
鐵悵右臂往前一橫,架住了燕璿璣的劍鞘。
葉飛白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理兩人,安靜地對付著自己的雞肉。
老人微笑著看著鐵悵燕璿璣兩人打鬧,正欲開口說話,突然轉頭看向官道大路上。
官道遠方,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
鐵悵和燕璿璣倒是並無反應,葉飛白卻揚了揚眉,和老人對視了一眼。
一個烏衣的捕頭打馬從四人麵前飛掠而過,那捕頭掃了四人一眼,也沒有停下交流,徑直遠去了。
葉飛白揉了揉眉心:“從我們出城開始,這已經是我們遇上的第四個六扇門捕頭了,杭州城裏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老人嘿嘿笑了笑:“不太清楚,反正跟咱們無關——你們盜劍的事六扇門還沒那麼快知曉,何況姓許的這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他私底下會找你們,報官這種事他還沒那麼厚的臉皮。”
“那咱們要不要回杭州城看看?”鐵悵雙掌夾著燕璿璣的劍鞘,轉頭問道。
“看熱鬧容易把自己變成熱鬧的一部分,我不建議回去。”葉飛白搖了搖頭,“何況我們剛剛從姓許的那裏溜掉,為了看熱鬧再入虎穴可不是個好主意。”
鐵悵咂了咂嘴,右臂從上而下擊在燕璿璣的劍鞘上:“都已經是這個時辰了,還有捕頭往杭州方向去,恐怕這熱鬧不是一般的大。咱們真的不去看嗎?萬一有啥行俠仗義的機會也不錯啊。”
燕璿璣身子一扭,劍鞘在鐵悵手臂上一滑,直取鐵悵咽喉:“你可以自己回去看,我們絕不反對。”
鐵悵一矮身躲過燕璿璣的劍,笑道:“小燕子,不如跟二哥搭個伴,咱們一起回去看那胡姬…”
燕璿璣麵色鐵青,長劍突然出鞘,一劍劈向鐵悵。那劍劍柄長足一尺,劍刃長達四尺,通體血紅,隻見得一道紅光如閃電一般在空中劃過,劍刃已被鐵悵雙掌夾住,那劍鋒離鐵悵俊美的臉龐已隻有一寸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