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懷感激的望向冰翼,他的神色堅定,視線再次交集,他微微點頭,眼神之意,似是叫我莫要緊張害怕,我多少安了些心。
冰湛望向玥瑤,見她果真玩著玫瑰玩的開心,便笑著說道:“二弟說的不錯,既然玥瑤喜歡,我自是不能多說什麼。隻是我很好奇,二弟何時開始關心這些事了,想你平日少有言語,如今竟為泠汐求情,莫不成是今日一見泠汐,竟君子難抵佳人關?”
冰翼淡定自若,道:“我隻是不想人人第一日來王宮,便覺艱難。宮亦是家,何不以友待之。”
“二弟這是有意要改變王宮了?那麼大哥我隻好拭目以待。”冰湛笑中帶訕。
冰湛笑言的幾句話,皆是話中有話,我聽出,冰湛之意,並非單純是用我諷冰翼君子難過佳人關,而是所言之深、盡在不言中。
一股寒氣從背後襲來,我隻覺徹骨的寒顫,暗自感慨,王宮果然並非尋常處,日後自己也要小心方好。
眾人都覺察到氣氛變得不簡單,還是翊王的一句話打破了這怪怪的氛圍,“以柔、泠汐,你們送給玥瑤的禮物,都很不錯。不過,你們已來到了王宮,若我要留你們下來,你們可願意?”
為了尋回記憶,我知道,我願意。於是,我幾乎和以柔同時答道:“自是願意。”
我們才剛剛答完,卻是聽到席間有人低語,似是在說以柔是蘇遠振的親生女兒,留在王宮是正常的,而我隻是沈縱的義女,沒有資格留在王宮。有一個人提出異議,就難免有其他人附和,我知道,我很難留在王宮了,不免失落。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翊王並未阻攔,似乎在等著眾人的決定。
冰湛聽著眾人的議論,望向冰翼,道:“二弟,你不打算說些什麼嗎?”
這時,冰翼突然說道:“我要泠汐留下。”
冰翼的一句話,讓周圍雜亂的議論聲頓時消失了,繼而又瞬間出現議論,不過都是讚成之聲。
翊王笑著點頭,拖著長音,說了一聲“嗯”,然後笑道:“好,那麼以柔和泠汐日後便與蝶念和瑩雪一同,住在聽香榭。”
聽到這,蝶念和瑩雪一同起身,與我和以柔一齊行禮,道:“是,翊王。”
接下來,我和以柔便告退回到席間坐下,宴會繼續,又是歌舞,又是飲酒,又是笑聲。也不知過了多久,夜深了,翊王決定結束宴席。於是待恭送了翊王和盛英王後離開後,眾人也紛紛各自散了。
離開時,瑩雪稱自己有點累,便先帶著丫鬟爾夏回聽香榭了。而我,則與冰澈、子念和蝶念一同行路,隻因冰澈要留子念在宮內多住一日,且他們要去的挽黛居與聽香榭剛好順路。
走出瓊箏台,我無意間看到走在不遠處的冰翼,他拄著拐杖的身影,一步一頓,艱難而堅定,月下的白玉碧衣,如一汪青泓,漾著他孤傲的一生。我念想,所謂君臨月下,怕也終不及他。
思之至此,心中頓覺感傷,恰如那日見藍色妖姬墜地,恰如憶夢中見琉璃蓮盡碎,心,隱隱痛著,不,這不是痛,而是心疼。我,居然心疼他!是因為他幫了我嗎?還是我對他殘疾的憐憫?我沒有答案。
夜很靜,子念和冰澈送我和蝶念回到聽香榭,隻是一路大家都並未言語。
又一次步入聽香榭的庭院,隻見庭下的玉蘭在月下綻放的嬌嫩,純白的花蕾,如亭亭玉立的女子,柔美醉人。
我不禁想起曾讀過的一首詞——《滿庭芳﹒玉蘭》,詞曰:
刻玉玲瓏,吹蘭芬馥,搓酥滴份豐姿。
縞衣霜袂,賽過紫辛夷。
自愛臨風皎皎,笑溱洧、芍藥紛遺。
藐姑射,肌膚凝雪,煙雨畫樓西。
開齊,還也未,綿苞乍褪,鶴翅初披。
稱水晶簾映,雲母屏依。
綽約露含日,冰輪轉、環參差。
問瓊英,返魂何處?清夢繞瑤池。
身陷王宮,我不知可會終有一日,也用與問玉蘭同樣的話問自己:
“你將夢斷何方,魂歸何處?”
不知是不是因為身心的疲累,王宮中的第一夜,睡得難免有些沉。
“小姐,小姐,該起床了。”非常輕柔的聲音傳來耳邊。即便好想賴床,意識裏也還清楚的知道,我所身處的地方,是祤翊國的王宮,而這裏的事,我隻能選擇去適應。
慢慢睜開雙眼,便看到一位清純貌美的女子,起身坐起,倒是她先開了口:“小姐,我叫淺墨,是了痕派來服侍你的丫鬟,日後小姐在宮中的起居,就由我負責了。”
“哦,好。”我揉了揉略帶倦意的眼睛。
淺墨笑了,道:“那麼我先服侍小姐洗漱打扮。”
這還是第一次,洗漱、著裝和妝容都由別人服侍,雖然舒服,但多少有些尷尬。尤其一番穿戴後,望著鏡中一身古裝的自己,倒是真的有些不認識了。
淺墨拿起兩支步搖,一支為雙鳳銜珠銀步搖,一支為紅翡滴珠金步搖。她問道:“不知小姐今日想戴哪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