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望著身邊的鬆山等將領,也微微抬頭,夜風吹拂在臉上,天邊黑雲猶如無邊無際的深海,閃閃亮亮的繁星好像海洋中的寶石播撒在空中,在寒冬時節的夜空下竟然分外明亮,一眨一眨地,“大漠草原上的景致,我已經許多年沒有好好欣賞了,想不到如此欣賞夜空竟然會是在逃亡的途中……哎,國家危亡之際哪裏有心思想這些呢?塔不煙畢竟還是個小女人,不過,原本她應該在某一處大帳中安安心心過日子,是我令她這樣漂泊,我耶律大石此生一定不能辜負她。”大石望著西北天邊的深處,暗暗發誓,大遼的未來一定會比現在好很多。
天祚帝一把掀開皮裘被子,翻身起來:“什麼?他、他膽敢擅自斬殺蕭乞薛和坡裏括率兵出走?他、他簡直是反了!混蛋!混蛋!”霍地站起來,一下子沒有站穩又坐了下來,身邊撻馬叫道:“陛下息怒!小心龍體……”天祚帝麵容都在顫抖,道:“這個耶律大石居然、居然如此可惡……枉我看重他,原諒他在金賊那裏當了這麼久的俘虜,他膽敢在朕的斡爾朵擅殺將領,真是無法無天,應該、應該立即處決!”撻馬道:“陛下,要不我立刻領兵去追他……”天祚帝哼了一聲,微微搖頭:“眼下我們要對付金賊,他……他畢竟是我契丹人,不是外敵。還是以大局為重,待日後再找他算賬。”
天色亮開,冬日的朝陽在行營外遍照大漠雪原。迎著凜冽寒風,天祚帝親自披上金色戰甲,斡爾朵外豎起契丹兩百年傳統的狼首大纛,遼軍黑色繡金大旗在寒風中招展,各部宮分軍兵馬紛紛列隊。
天祚帝口中呼著白氣,瞥見慘白的陽光,騎著西域紅馬,望著各族各部的遼軍,忽然間伸手放開臂上的海東青,猛地振翅飛向空中,眾軍士齊聲高呼“萬歲!”聲音依舊震耳欲聾,回蕩在清晨的大漠雪原。天祚帝舉著長刀,策馬緩緩上前道:“各位契丹的好男兒,朕知道很慚愧,以至於今天讓你們流落此間,金賊膽敢逼迫我上國,天理難容。隻要有你們在,朕不怕,也不信他們是三頭六臂之輩,大不了我們和他們同歸於盡!”全軍約二萬人紛紛振臂呼應。遼軍中契丹和漢人軍馬一萬多,加上室韋部漠葛失父子的八千餘人,另外有奚人和少許回鶻軍,聯合出兵往夾山而去。
此時夾山外的金軍並無多少人馬留守,天祚帝帶領聯軍從北麵和西麵圍攻而來,經過一日行程,金軍大營外斡離不所部大軍僅有萬人。一時之間山間號角聲響,大軍遮天蔽日,四麵擁出,遼軍鐵蹄衝了過來,金軍沒有覺察到遼兵的動靜,天祚帝領著大軍在金軍中撕開一道裂口,遼兵圍攻金軍,四處掀起一道道火網。金軍自起兵以來,麵對遼軍占盡上風,斡離不手下徒單辭列與烏淩散睹等指揮金兵撤退,遼兵初戰告捷。天祚帝重收整大軍,漠葛失等人對天祚帝的神勇無畏大肆稱頌,天祚帝有一些驕傲,認為此次可以大舉反攻,趁勝追擊,奪回西京。
天祚帝大宴一晚,決定第二日繼續往豐州出發,收複失地,然後直插西京大同府。遼軍兵分兩路進發,正在半路上,山林邊一聲炮響,飛出很多石塊和滾木,遼兵未能反應過來,天空中箭如雨下,室韋漠葛失大軍被分割在路中間,金兵徒單辭列與烏淩散睹再度引著數千鐵騎從山間四麵擁出,舉著弓弩朝遼軍射來,遼軍被困林間,紛紛中箭。
天祚帝大軍在後麵被阻,身後塵土飛揚,完顏婁宿領著大軍從後麵湧上,當先一個年輕將領,舉著長槍衝入遼軍中,遼軍紛紛退避,天祚帝望見,一身金甲急忙朝山路奔去,那金軍將領疾馳而上,喝道:“遼帝,還不下馬受降,我給你一個痛快的!”婁宿在後麵大聲喝道:“四太子,小心賊人詭計!不要大意!”那將領正是完顏阿骨打的第四子完顏兀術。天祚帝身旁撻馬果然圍堵上來,兀術被格開在一旁。天祚帝往西奔逃,一幹撻馬護衛被金兵逐漸殺散。天祚帝有一些慌張,急不擇路,哪知道金兵弓弩射來,情急之下側身躲避,胯下紅馬中箭,將他摔落雪地。身後有金兵快步追來,馬匹揚蹄,天祚帝翻身起來,舉著馬刀砍倒兩人,一看還有金兵策馬追來,天祚帝咬牙扔出馬刀,撲地將金兵斬落。天祚帝換上金兵的馬奪路奔逃。
完顏婁宿、兀術命辭列、散睹等殺光遼兵,他二人領著一隊金兵繼續追捕天祚帝,婁宿頂著寒風大聲道:“都給我聽好了,這一次若捉不到契丹狗皇帝,誰也不要想返回來!四太子,你要想返回,請現在就回!”兀術在馬上盯著婁宿,沒有答話,婁宿咧嘴一笑。身後另一個小將道:“父帥不要擔憂,殿下定然會與我們一同擒獲遼帝,為先皇了卻心願。”兀術望了一眼這位少年不過二十左右,比自己還小幾歲,正是婁宿之子完顏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