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晟與完顏海娜回府收拾了一番,天空中的雪略微小了些,輕輕柔柔灑落下來,蕭突迭為兩人備好幾匹西域好馬,順道前來送行。李天晟道:“你好好在此輔助陛下,我去去就回。”蕭突迭向海娜行禮,對李天晟道:“大王放心,你與夫人一路保重,我在此等候二位。”海娜向他點點頭,隨李天晟而去。
高慶裔等在城門附近的驛館等候,然後眾人冒著洋洋灑灑地雪上路。這一路風雪交加,眾人行進大漠,四周是一片茫茫雪原,感覺和先前西行之時截然不同,好像整個大地都被白雪覆蓋,整個天空中也全是漫漫飛雪,隨著呼嘯的寒風四處紛飛,不到片刻整個人都裹上厚厚的積雪。但完顏海娜和李天晟記掛完顏吳乞買的病情,路上除了必要的歇息,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路。
不過兩日雪便停了,雪後的天空分外幹淨明澈。然而大漠中行程依然艱難,好容易過了轄戛斯部,天氣漸漸晴朗,初春的太陽透著明晃晃的光芒,沒有什麼威力,四下裏風刮如刀,還是感覺天寒地凍,大地白茫茫一片,遠處雪山皚皚,風景別有一番滋味。完顏海娜穿著厚厚的毛裘,一路策馬飛奔。每到夜間生火在帳中時,李天晟就見她全身顫抖,也幾乎不說話。李天晟隻得靜靜守在她身邊,伸手替她搓著暖手,火光下隻覺兩手冰涼,呆呆望著柴火。此時四下寂靜,隻聽見外麵的寒風聲和火堆的劈啪聲響。偶爾高慶裔命人入帳送來酒,李天晟接過喝一兩口。給海娜,她卻不要。
這一路也費去兩個多月才到金國境內。轉眼已是初春,路上冰雪消融,也有山花綻放,完顏海娜的心情越發抑鬱,此時已經換了四匹坐騎,高慶裔和金人隨從知會驛站不斷備馬,一路風塵仆仆趕往燕京。
時隔兩年,又來到燕京城下,好像一切沒有多少變化,但又好像變化很大。如今,耶律大石已經到達西域,如果也米裏城和勃羅城能盡快修築完成,很快大遼將會繼續往西進軍,開疆拓土,徐徐恢複國力。
如今的大宋,新君已經在江南立足,設行在於臨安府,四下護衛王師的兵馬在漸漸凝聚,金人妄圖混一宇內的大業依然有較大阻礙。而東京汴梁如今卻受到粘罕左右,立下張邦昌為君的楚國政權。山河異變,兩個過去宋國的帝王徽宗趙佶和欽宗趙桓帶著滿朝宗室,來到燕京以後,又已經繼續押往遼東苦寒之地,生死未卜。李天晟思緒起伏,望著海娜等人飛奔到城下,金兵見到高慶裔等人紛紛行禮。入城以後,徑直往皇城而來。
高慶裔先往皇宮外探詢,回身招呼海娜入宮。李天晟覺得事有蹊蹺,問蒲魯虎怎麼未見。高慶裔道:“陛下病重,朝中大事由諳班勃極烈、斡本和三太子、四太子等計議,蒲魯虎殿下一個人實在難以維係大局,公主回京之事,尚需小心。”海娜詫異道:“諳班勃極烈?那是誰?不是我大哥麼?”高慶裔搖頭:“是先帝嫡係子孫合剌。自都元帥過世後,這是經過完顏家族王公商議而共同推舉的。”
李天晟心道:“想不到金國會如此多變,皇帝繼承人選在這兩年中竟然是……蒲魯虎一直以為自己是皇帝長子,且有些戰功,其餘幾個兄弟胡魯、阿魯帶、斛沙虎等都對他很敬畏,更加上吳乞買努力在改變女真舊俗,使金國真正實現王朝正統,這皇位遲早該非他莫屬,看來一切都並非料想的那樣啊……莫非皇帝的病情也與此有關?”海娜對這個倒不是十分在意,聽得合剌成了諳班勃極烈也隻是略感奇怪,但合剌確實是太祖完顏阿骨打的正妻嫡子完顏繩果的兒子,也就是嫡孫,略加推算,合剌如今該十六七歲了,日後由他來繼承皇位也在情理之中。因此,海娜徑直奔向宮裏。
李天晟跟著高慶裔而來,見宮中警備森嚴,確實不再是過去在遼東之時的草莽模樣。雖然燕京並沒有作為金國的正式都城,但隨著完顏吳乞買入主中原,覆滅大宋,燕京事實上也大有金國京師一般的氣勢。若在過去,燕京為遼國五京之一,是正式的行都,但真正起到京師作用的時候很少,最後也僅僅是北遼耶律淳抵抗金宋夾擊的一個小朝廷。耶律淳在遼國覆滅之際匆忙登基,燕京大內當時並不完善,而北遼也是曇花一現而已。如今金國深入中原,氣焰正處鼎盛,燕京正好為南下圖霸的最佳根基,經過這些年完顏吳乞買長期經營,宮室的規模和朝野的氣象方才初步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