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點燃著香,神色非常虔誠,而眼瞳之中帶著悲意,望向那光明智慧的菩薩,她深深鞠躬,然後叩拜。
夏廣自然是四處亂走,搜索著所謂的“機緣”,雖然可能不大,但難得出一次宮,拉著姐姐跑跑總是好的。
何況那每日午夜的時停,令他覺得這個世界遠非如此簡單。
身懷雄渾無比的熾陽內力,夏廣奔走都毫無問題,所以很快他甩開了皇姐,在身後“小廣小廣,你等等姐姐”這樣的聲調裏,他迅速的深入了這慈航寺院的深處,隻需要轉到藏經閣,憑借著皇家熊孩子的背景,衝入其中,隨意翻上一本書,那麼就是真的“這波五五開,不虧”。
但藏經閣哪裏是這麼好找的。
直將這慈航寺院大多地方都繞過了,也沒發現。
最後一個巷道,夏廣依然是跑了進去,兩側黃牆古樸而光明,足下青磚瓦縫間,幾簇枯苔露了頭。
皇家熊孩子奔跑在這樣的道路上,很快就是到了頭。
盡頭是一個拱門,門中傳來沙沙的掃地聲。
夏廣眼睛一亮,他知道地方到了。
於是放緩了腳步,慢慢踏入其中。
可是才行至拱門的邊緣,卻是有一股柔和的內力推向自己,像是一陣清風,令人感到和煦,可是卻拒人於千裏之外。
退?
還是不退?
這是個問題。
夏廣選擇了退,然後身子故意裝作失去平衡,便要向冰冷堅硬的青磚瓦撞去。
老和尚。
你是救?
還是不救?
這是個問題。
門裏的掃地僧人卻也沒有選擇,他身形如風,一襲白衣如洗的僧袍隨風如波濤,左手輕輕拖住了小男孩的腰,右手還倒拖著掃帚。
“小施主。”
老僧神色悲苦,白眉拖長從眼角外垂落,他並沒有因為來者是個可能不會說話的孩子,而露出任何輕視。
眾生平等,何況幼童?
“和家人走散了?”
老僧又問。
夏廣實際上一路都在思考,如何和這些深諳佛道的僧人打交道,此時他看著這老僧的模樣,卻已有了答案。
於是,他輕輕豎起了一根指頭,放在自己與老僧中間,然後用稚嫩的聲音回應道:“沒有走,也沒有散。”
老僧輕聲一笑:“倒是老衲著相了,那麼小施主來此作何?”
夏廣用粗糙的言辭表達道:“這裏漂亮。”
老僧愕然:“漂亮?”
夏廣邁開小腿,然後蹲在了院內角落裏,牆角正有一簇深秋的淡菊綻放,他輕輕彎腰撅起屁股,把小臉龐湊過去嗅了嗅,然後露出了微笑。
午後的天光裏,將他半邊身子沐浴在金色裏,而竟顯出某種沉靜和禪機。
老僧悲苦的神色逐漸舒展,他似乎也感受到了男孩的歡喜。
那是屬於花的香味。
餓了就吃,困了就睡,雨天收衣服,晴天曬被子。
月有光,花有香。
隻要抱著一顆平常心,那麼何處不能歡愉?
即便這世間惡人甚多,便是金剛怒目,手持戒刀,卻也斬不盡殺不絕,但隻需抱有一顆慈悲心,一顆平常心,那就足夠了。
老僧竟然道了聲佛號,叨了聲阿彌陀佛,“老衲無花。”
然後皇家熊孩子起身道:“我叫夏廣。”
“帶我看看書。”
夏廣道。
“好。”
無花笑道。
遇到這樣一個忘年之交,有何不可呢?
何況這樣一個孩子,能看什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