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無法排遣滿腹的惶恐,隻覺後背一股寒意順著脊梁,直達後頸。“啾啾是奴奴族的精靈王子?這……”他竭力說服自己這個可能有多荒謬,卻發現自己辦不到。
“正是。”國師斬釘截鐵的說道,“所有精靈王子在死亡之後,都會從初生精靈幼子中重新誕生一個新的精靈王子。我也不敢相信,一個瘸子……張瘸子竟然能夠如此機緣巧合的將精靈王子擄走,還能不受奴奴族的群起圍攻,這哪一件不是奇之又奇。”
張瘸子兀自呆呆的望著西龍港的卸貨平台,霧氣中,奴奴族的精靈們隱約可見,令人膽寒。“啾啾……我的啾啾……”他痛苦的低語著。
啾啾——精靈王子仿佛聽到了召喚,調皮的回過身來,此時的它,似乎又長高了,自有一股霸氣,果然不愧是異族王子。
“啾啾……啾啾……”一陣吵鬧聲傳來,濃霧掩隱中,奴奴族的精靈們好像在爭論著什麼,聲音時而激烈,時而低沉,時而高亢,誰也無法說服誰。
宋元問道:“國師可知它們在爭吵什麼?”
“委實不知,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了。不過……”國師麵露難色,悠悠地說道,“我能感覺到氣氛不對,隻能猜測它們是否在爭論要不要放過我們。一旦它們形成共識,誓要除掉我們的話,即使是精靈王子也無法阻止,尤其是如今的精靈王子年紀尚幼,難以撼動族中元老的權威。真到那時,咱們便自求多福吧。”心下已開始自責,當初並未料到會有這麼多的奴奴族人,是以隻要了三千兵將,如今看來,此舉是過於托大了。
張瘸子呆立一旁,絲毫也沒有在意國師所言,心裏隻是懊悔難當,滿腦子全是島上看到的遍地死屍,其狀極是殘忍,不忍卒睹。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往日裏豔麗如花的桃子妹妹,一般的身首異處,手背上的刺花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靈深處。
“如果不是我一時貪念,想要將啾啾帶去京城,隻怕湧泉鎮的居民們都會相安無事,夜夜笙歌吧。”他心裏念叨著,自責自悔如同魔鬼之手,緊緊的據住他的靈魂。
突然,張瘸子如同瘋了一樣,猛地翻過戰艦圍欄,縱身躍入海水之中,雙手拚命的刨著,轉眼便沿著隱沒水中的大理石階梯,一步步登上了卸貨平台。
戰艦上,眾人一聲聲驚呼。
宋元高聲叫罵起來。“你這個瘋子,你不要命了?快給我滾回來。”
“我要啾啾……我要他給我把所有死了的人變回來,讓我一個人死……反正我也無牽無掛……”張瘸子聲音裏透著無比的絕望,頭也不回的往迷霧中走去。
“它不是什麼啾啾,它是精靈王子,它的子民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宋元依舊聲嘶力竭的呐喊著,仿佛這樣便能將他拉回到船上。
就連原本吵吵鬧鬧的西龍港上,也似乎突然間靜默了,隻有越來越濃的霧氣回應著他,將他的話生生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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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瘸子越走越近,絲毫不理會宋元的吼叫,他心裏充溢著萬分痛楚,無法接受自己的一個小貪心,最終竟釀成了如此大禍。他不禁懷念悄立門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些花姐們,和充斥在每一條小巷子裏的打情罵俏,小商販的叫賣聲,還有遠處碼頭上傳來的漁夫的歌聲、號子聲。陽光下,他們都曾經鮮活的存在於這個世界,努力的活著,盡管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