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裏坐了一天，君顏帶著玲瓏來到郊外的山穀中。
月輪升上來，草梢上立刻鋪了一層銀粉。君顏蹲在溪邊，輕輕把玲瓏捧著放入水中，玲瓏很快遊走了。
涼爽的山風，沿著幽深的山穀吹來，帶著露水和草木的清香。
“師尊，你回來了。”君顏起身，向身後走了幾步，見白衣人也正向她走來。
“如何感覺到的？”
“風從師尊那裏吹向阿顏，阿顏逆風而行便見到師尊。”
方子卿額前幾縷烏發在飛揚的眉梢前飄蕩，想必是之前為夜寂空療傷耗費的精神力和禦劍極速折返消耗的靈力使他麵色略顯蒼白。
有些微風掠過，吹起了他如墨玉一般的黑發，以及寬大的白色衣袖，“有話要跟為師說？”
“師尊此行可否順利？”
“地藏真人寂滅了，座下弟子將女媧石送到了雲霄山。最近魔界異動，消息現已封鎖，這次大師兄召為師回去，是為商討是否應該把女媧石送給師尊。師尊現在閉關渡劫，若是中途打斷有可能走火入魔，但是借女媧石之力，對師尊渡劫又有極大幫助。”
“最後師尊和眾師叔做出了怎樣的決定？”
“大師兄去把女媧石給師尊了。”
頭頂上，夜空皓渺無際，但有一輪孤零零的月亮，星星都在它遠處膽怯地閃爍著寂寞的微光，並且小心翼翼地向更遠、更深的夜空隱去。
“不得不說，魔界這一石二鳥之計實在毒辣，兩位真人總要折一個，剩下的一個也被擾亂心神。”
“徒兒不明白，師祖與地藏真人和解，解開了地藏真人多年心結，為何地藏真人卻寂滅了。”
“因為地藏真人當年被廢去修為的時候身體受到了極大損傷，又為修煉最上程的法術而嚴重透支生命力，全憑女媧石為她吊著一口氣。她心中一直有超越師祖的執念，和心結，現下突然之間都沒了，人的身體和精神也就都垮掉了。”
“師尊，原來愛是這樣傷人的嗎？”
“不是的，師尊得了女媧石修為或許能更進一步。寧姑娘複明了，現在在雅芳齋替人抄書，日子過得清閑快樂，難道不好嗎？”
“可是師祖和寧姑娘現在的生活都是愛人拿性命換來的啊！”
“所以他們才更加珍惜，努力讓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樣才不會辜負愛人的奉獻和犧牲。阿顏，你要知道，人生不是隻有情愛。看待事物的格局應該大些，眼前的男女之情和這世間萬物都存在生老病死的規律想比根本不值一提。地藏真人和寂空做出選擇，承擔後果，然後進入生命輪回，這些都是天命。既是天命，就隻能接受。”
“那我們就不應該有感情了嗎？親友離世不應該悲傷嗎？既是天命，就不能逆天改命嗎？”君顏挺直脊背，倔強的看著他。
“我們是仙，本就不該有多餘的感情，若要逆天改命必遭天譴。”
“徒兒知道了。”忽然間，她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傷心，眼淚迅速地湧進了眼眶裏。
“生命還有很多美好值得期待，切莫困於悲傷。你看，今晚月亮格外好。”
明鏡似的滿月，已經被遠方藍藍的高山托上天空。
“明日便要啟程了，今晚好好賞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