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她到偏殿醒醒酒,別叫人看出端倪來。”宇文傛吩咐姑姑,“你親自看著。”
“不消,不消,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好,我們去看花,看蓮花!”我笑著起身,天旋地轉,頭頂的紫竹燈籠也飛速閃爍著,忽明忽暗,忽遠忽近,難道是地震了嗎?我用勁甩甩腦袋,卻沒有絲毫變化,“姑姑,你怎麼長了四隻眼睛?”
“主子,是你看花眼了,奴婢這就陪你去看花,看蓮花!好不好?”柔亦扶我離席,走到殿門口,她輕輕擁住我,“主子,你這樣,奴婢們看著心疼。”
心疼?我是心疼,可是他呢?他會疼嗎?
我甚至天真的以為,他也許,是喜歡我的。
他的並沒有那麼愛的人,會是我!
腳下一個踉蹌,我就要撲到在石階上,柔亦的驚呼聲裏,卻有一雙手將我扶住,宇文棠嗎?精細歡呼裏回頭,卻落入阿泰的懷抱,“鍾靈,你不要難過,我在,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在。”
“怎麼是你?”我不由分說把他推開,“你放開我,你走開點。”
“鍾靈,你可知道,你這樣我會心疼。”他握著我的肩,“若有什麼氣,你對我發就好。”
柔亦擋在我身前,“九爺自重,太子妃,是您的皇嫂。”
“嫂嫂?”他苦笑著還想說什麼,卻被趕來尋他的梔淺看著,“泰哥哥,你怎麼在這裏?”目光所及,是站立不穩的我,“嫂嫂,你是喝多了嗎?”
“無妨,主子是喝多了酒出來醒醒,恰好王爺經過,關心幾句。”柔亦言罷扶我離開,“奴婢告退。”
梔淺沒那麼多疑心,囑咐柔亦好好照看我,立馬歡喜的抱這阿泰的胳臂回去,“哥哥,方才的那個舞步,你見了嗎?好好看的。”
他們的背影我尚且看的清,我同宇文傛,阿泰同梔淺,宇文棠同文璃,我們三隊,看似佳偶天成,內裏,誰說的清楚。
我在偏殿沉沉睡去,夢裏,沒有這許多的糾葛。
北風卷積著烏雲,大片大片的飛雪隨呼嘯的山風在我身畔飛旋,拍打在我的臉頰,手臂,刺骨的疼痛,身上是稀薄的單衣,飛紗被這鋒利的飛雪道道刺破,我幾乎是****著,在這荒蕪的山路上蹣跚前行。
跌跌撞撞,用盡全力呼喊,可是這條路,總是走不到盡頭。
前路惶恐,退路可怖,我在原地掙紮著,卻再也邁不動步子。
“鍾靈,鍾靈——”遙遠的,飄渺的呼喊,勾人心神,在這無邊的昏暗裏給我唯一的希冀。
“是誰?是誰?是誰在這裏?”我奔跑起來,飛快的向那聲音跑去,不曾遲疑。
“鍾靈——鍾靈——”那聲音愈來愈倉促,愈來愈急不可耐,我拚盡全力,終於,來在山巔。
一個男子的背影,很熟悉,我總覺得似曾相識,好想有一天,在山花爛漫的時候,我也這樣用力的追尋過他的腳步,他終於回過頭來,那眉眼未及我在飛旋的雪花裏的看的真切,就墜落下去,在我眼前,萬劫不複——
我卻不知為何也墜下去,飛快的——
如折翼的蝴蝶——
“啊——”我驚叫著醒來,金紅的床帳,雕著芙蓉的紅木屏風,握著我雙手的柔亦,熟悉的一切,沒有飛雪,沒有他!
“鍾靈,你醒了。”姑姑揉著眼睛爬起來,“昨夜那麼熱鬧,都吵不醒你,真是酩酊大醉,大年初一,美人們都等著問安呢。”
“主子是做噩夢了嗎?”柔亦的神情緊張,“一夜手都是冰涼的,一直緊緊攥著,讓奴婢好擔心。”
“我夢見,我掉下了懸崖。”我揉揉昏沉的腦袋,“而且,上次夢裏那個白衣男子,他也墜了下去,這樣的夢,是不是很奇怪?”
“夢和現實總是反的,夢見自己墜下懸崖,那必定就是平安無事了,年節下這樣的夢,可是好兆頭。”姑姑避開男子的事不提,扶我起來,“喝點熱湯,緩一緩再起身吧。”
我捧著熱湯的時候,心裏才總算安定下來,眼角餘光,看到了玉枕旁的紅色荷包,“姑姑,那是我的福袋?”
“你睡得死,就給你留下了。”
我拍著腦門懊惱不迭,就算是睡,也該把這事忙完啊!竟然把這樣的大事都忘記了呢。
楚國的女兒,年節下,一定要懸係福袋祈福的,從我入宮的時候起,年下守歲後我總是係上福袋再歇的,今年怎麼就遺漏了呢?
“快起快起,趁著還未過午時,快去把福袋係上。”我掀被子跳下床榻,踢踏著鞋就要梳妝,姑姑忙著攔住,“美人們還等著請安呢。”
“散了吧,散了吧,我安的很,不用她們惦記。”指著小路子出去痛傳,“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不要來打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