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傳來了阿信公公的傳報聲：“殿下，蘇氏五子已到。”
月漦並未答話，低頭抄錄《禮淵》的最後一句。
阿信公公傳報時並未有任何響動，想來是在門口等了一段時間才報，不過，他不急，既然要成為日後伴讀，便是要打磨一下才好，不然雖是上等美玉，不可用，毀之豈不可惜？
在外等候之人並非當朝蘇氏家族第五子，阿信說的五子，其實是前朝朝廷重臣蘇翔之子，雖前朝皇帝昏庸無能，但這蘇翔卻是有誌之士，現皇想收為己用，無奈蘇家已被前朝皇帝以“莫須有”之罪名滿門抄斬，現皇暗衛拚死卻隻救出一嫡子，便隻能將其收下。但誰知這蘇氏遺子年少卻聰慧過人，六歲吟詩，八歲作曲，十歲已致曉進退，十三為皇帝出謀改革，十四為相，世人皆交口稱讚。但在其十五歲時，皇帝卻私下令其退出官場，對外做了一場法事，說是“命薄早去。但其實是讓蘇氏遺子頂替被暗殺的現蘇氏五子做了二皇子的侍讀。此事隻有三人知道：皇上、二皇子月漦、蘇氏遺子。就連太後都不知曉。
思及此，月漦提筆寫完。
吹幹墨跡，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知道父皇的意思，也知道父皇對太子早已失望，隻是事關重大不好多說而已。
輕輕放下筆，他漫不經心應了一聲：“宣。”
門外傳來了環佩相撞的輕響帶著特定的節奏，不急不緩，聽得出來環佩的主人並未因久待而心存焦躁。月漦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將竹簡攤開一些。
不錯，他喜歡聰明人。
來人在階下站定，行了禮，環佩的聲音停了下來，此人卻並未自己先開口，月漦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笑意，並未開口，在新的竹簡上開始抄錄了下一本書。一時間，殿內隻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月漦寫完了最後一個字，對竹簡上的字滿意的點頭，隨後他將毛筆搭在硯上，抬頭看向階下之人。
十五歲的少年，體形略顯單薄，頷首正待。
“抬頭吧，日後均如此豈不是太拘束。”
聽聞此言，階下的人抬起了頭，平淡地看了過來，眼神溫潤如玉。
月漦頓覺呼吸一滯。
十五歲的少年，形體略顯單薄，麵孔清秀精致而絕美，皮膚勝雪且透出一種淡淡的光暈，長發隻用青色發帶束起，墨藍色的發柔順的垂在腳邊，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在發上閃耀著遊走。雖說麵孔絕美精致，但一眼看上去卻給人以“君子如玉”之感。全身上下透出的圓融，將文雅與驕傲融合於一身，以致於那份驕傲也透出了理所應當之感。
月漦暗自在心中點頭的同時卻也有些想法，此人確實不錯，那份驕傲也該存在，但日後既是自己的伴讀，那份驕傲卻是不能在自己麵前展現。可如何在不抹殺這份驕傲的同時又使其在自己麵前收斂，這是個問題······
“坐”
那少年於陳年雕花椅上坐下，麵向月漦，不卑不亢。
“從明日起，你便是我的侍讀。可有何意見？”
“回殿下，無。”
月漦看著殿下少年向他行禮，那動作間如行雲流水一般舒暢優雅，不禁一愣。
笑了笑：“明日便去書院了，到時千萬別認錯人。”
少年並未開口，抬頭直視月漦，於是那在漢人之中都極為罕見的漆黑眼眸便呈現在月漦麵前。
蘇纖墨明白二皇子之意，的確，自己並未仔細看過二皇子，但認錯人這回事其實也不會發生，自己的記憶力是為過感不忘，隻要經曆過的他都能記住，而二皇子的聲音他已記住，不會出岔子。
他抬頭，直視月漦。
二皇子似乎比自己要高出幾寸，一身素衣，墨發隻用一根簪子輕輕挽起，反射了燭光的亮，五官平常，但組合到一起卻美得驚人，如謫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