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還是那十幾年不變的灰色磚房,隻是牆麵的裂紋多了不少,房前圍起的小菜地依舊種著不少供這戶人家日常吃的蔬菜,我看著這褪了色且有些木皮剝落的門,伸出了兩根手指,敲了敲。
嘎吱一聲,門開了。一個帶著黑色邊框眼鏡,頭發有些淩亂的青年,撲閃著有神的大眼睛打量著我。
“是……思雲?……你是思雲!!!”年輕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遲疑,隨即又變得十分堅定。
“小木,已經十年沒見了,最近過的好嗎?”我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除去多了一副眼鏡,大致和十幾年前沒有太大變化,高聳的鼻梁,圓潤的鼻頭,以及那片本不屬於男人的纖薄嘴唇,都透露著一股清麗與秀氣,他白皙的臉上有著讓女人都會嫉妒的鮮嫩皮膚,唯一與他這副臉不相稱的就是他那堆淩亂的頭發,似乎像是為了掩飾他的男生女相,故意為之的。
“思雲,你都好久沒回來了啊,快進來坐坐吧。”
小木抓起我的胳膊就往屋裏帶。“媽,快看誰來了!”
盤子上是正在冒著熱氣的土豆燒牛肉,端著盤子的是一個顯得有些憔悴的女人,歲月在這個女人臉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皺紋,但從她精致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輕時一定是個漂亮女人,她的氣質有些典雅,有些古樸,有些文弱,又有些滄桑,她並沒有像其他農村婦女那樣帶著一些土氣,而是像在浮躁城市中脫穎出的一顆星,即使璀璨閃耀,仍有著一絲寧靜和安逸。
“是思雲啊,小木每次回來都念叨你呢,說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他,怎麼一直都沒有回老家看看。”這個女人的聲音悅耳、溫柔,但其中似乎是夾雜著一絲若隱若現的倔強和堅強。
“啊,阿姨,您好,好久不見了,自從和父母搬去城裏後,因為種種原因,我幾乎沒有再回過老家了,你也知道,我以前腦袋不太好使,又想不出什麼聯係小木的方法,久而久之,就忘了這事兒,嗬嗬。”我尷尬地笑了笑,但確實,我說的是事實。
“回來就好,小木可想你了,他每次打工回來都會跑去你爺爺那要你的聯係方式,可是你爺爺說,你從來不用手機,小木還和我說如果今年你還不回來,他就去城裏找你。”
聽了小木母親的話,我心裏湧起一陣暖流,眼裏也微微有些濕潤。
“是的,之前我確實不用手機,那對我來說太複雜了,這是前幾天剛買的手機,我總算是在坐車回村的途中學會了怎麼使用,小木,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以後隨時保持聯係。”
“媽,你就別說這些肉麻的話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和思雲聊天了。”小木有些嗔怪地說道。
“好好好,那我就不說啦,我再去給你們弄兩個菜。”
“對了,思雲,你好像和小時候不一樣了,沒有那股憨勁兒了,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小木看著我的眼睛,好像發覺了什麼。
“嗬嗬,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呢,什麼時候離開村子的,現在在哪工作?”我問道。
“我18歲就去了南京打工,剛進城的時候,沒人瞧得起我,我從最基本的洗盤子做起,白天工作,晚上去上汽車維修課程,那我是的興趣,也是我未來想做的事。就這樣幹了四年,我終於當上了汽車維修工,我喜歡修車,我覺得那是在幫人解決煩惱,也是在幫車治病,很有成就感。你呢,思雲,這些年在忙什麼?”
我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臉微微有點發燙,“我什麼都沒幹,這些年盡混日子了,我也想做事,可是沒有一件事能做得好,我打算今年先靜下心來,學一門本事再說。小木,你現在在南京哪個汽車修理廠工作,以後有時間,我去找你。”
小木有點不好意思,“其實…那個,我已經不再修理廠上班了,因為有了幾年的修車經驗,我對各種汽車的優勢以及缺點都比較了解,而且對汽車維修工藝和流程十分熟悉,後來華控汽車公司挖我去當他們的維修總監和銷售顧問,這幾年公司效益不錯,現在我已經是華控汽車南京分公司的副總經理了。”
說實話,在聽到這些話時,我的內心其實是有些小落差的,但是我也是真心為小木感到高興的。在小木3歲的時候,他的父親為了錢,拋下了他們母子,和一個富婆跑了,他不僅什麼都沒留下,還把小木母親的嫁妝全賣了,買了各種名牌包包和化妝品去取悅富婆。小木母親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看到小木現在有所作為,他母親一定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