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看到自己的弟子一個個按照各自的特點成長起來,在不同的領域中找到了用武之地,特別是有的弟子在闡發自己創立的儒家學說方麵有著長足的進步,感到無限的欣慰。不過,孔子作為老師,即使到年老體衰之時,也沒有絲毫的懈怠情緒。他看到在自己創辦的學校裏,老的弟子不斷走出去,新的弟子不斷走進來,長江後浪推前浪,人類的知識就在這種新舊相續中得到豐富、更新、發展,心中的喜悅之情油然而生,一種崇高的責任感使他更加認真地向弟子們傳授知識和人生經驗,同時也從生氣勃勃的弟子身上、從他們卓然不凡的見識中受到啟發和鼓舞,愈發體會到教學相長是不可移易的真理。

有一次,子夏問孔子,《詩》中講“甜蜜的笑容清俊可愛,美麗的雙目透徹明亮,白皙的麵龐再打扮一番更襯出華麗姿色(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是指什麼呢?”孔子想了想說:“這說明作畫要在打好白底以後。”子夏由此聯想到仁與禮的關係,又問:“那麼禮也在仁之後嗎?”因為子夏理解了外表的禮儀與內在的仁德的統一,孔子聽了十分高興地說:“能啟發我的思想的人就是商(子夏)啊!現在可以和你談論《詩》了。”

看到年輕人的進步,孔子的心也變得年輕了。他相信年輕人可以超過老年人,相信將來勝過現在,期望年輕人在壯年時期就創造出令人佩服的業績。他感歎道:“年輕人是值得敬畏的,怎麼能斷定他們將來不如現在的人呢!如果到了四五十歲仍未成名,也就不足畏懼了。”孔子一方麵看到年輕人生氣勃勃、勇於進取的優點,及時給予鼓勵和表彰,另一方麵也不忽視他們幼稚、欠成熟,想問題、辦事情簡單草率等缺點,針對每個人的具體情況,不時給予勸戒、指導。

有一次,子貢問孔子:“顓孫師(子張)和卜商(子夏),哪一個強一些?”孔子說:“顓孫師有些過分,卜商卻有些不夠。”子貢又問:“那麼是不是顓孫師強一些呢?”孔子說:“過分了就像做不到一樣。”孔子顯然認為二者都不夠成熟,做事情還不能掌握恰到好處的火候。子夏做了莒父地方的行政長官後,向孔子請教管理行政的方法,孔子針對子夏急功近利的偏頗,告誡他說:“不要企圖很快成功,不要貪求小利。求快反而達不到目的,貪小利則更難成大事。”循循善誘的孔子,總是像春風化雨那樣,用他慈母般的情懷,滋潤著弟子們的心田,使他們在潛移默化中增長知識,提高素養,增強才幹,很快成長起來。

孔子的政治理想由於與時代潮流不盡合拍,更由於陳義高遠,不具備實行的條件,因而不為當時的當權者所接受,留下的是失敗的記錄。但是,在教育上,因為孔子順應了當時文化下移的時代潮流,掌握了教學的規律,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學方法,更因為他以高度的社會責任感,傾注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和感情,因而取得了輝煌的成功。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猶如豔麗的桃李,向孔子綻開迷人的笑容,作為對他的拳拳之心的最好的回報。

四、“小子鳴鼓而攻之”

孔子回到魯國後,首先碰到的一個棘手問題是季康子要實行新的賦稅製度,正做著季氏總管的冉有一再請孔子表態,由是引發了孔子與季康子、孔子與冉有之間的衝突。

孔子一貫堅持的政治原則是“強公室,抑私門”,所以他在當上大司寇並代理執政後,就毅然冒險平毀三家大夫的城堡,結果得罪了這些權勢之家,落得丟官去職,在魯國沒有存身之地,隻得周遊列國十四年,嚐遍了人間的辛酸。隻是在得到了執政的季康子的允許後,他才結束了流浪生涯,返回故國。按理,孔子應該千方百計處理好與季氏的關係,盡量不要拂逆三家大夫的意誌。然而,孔子是個寧要原則不要官位的人,他雖然對季康子盛情邀他回國不無感激之情,但在原則問題上卻不改初衷,這就使他與三家大夫特別是與季氏難以建立融洽的關係,因而衝突就不可避免了。

魯國的稅製改革開始於魯宣公十五年(公元前594年)的“初稅畝”,辦法是廢除以前“使民以藉”的助耕法,即勞役地租的形式,改為一律按田畝征稅,稅率大約為收獲物的十分之一。魯成公元年(公元前509年)又實行“作丘甲”,即以丘(方4裏)為單位征收軍賦。哀公十一年(公元前484年),季康子在前兩次改革的基礎上,準備實行新的賦稅製度,史稱“用田賦”,征收收獲物的十分之二,比原來差不多增加一倍的剝削量。

因為孔子剛剛從國外返回魯國,享受國老的待遇,具有很高的威信,季康子就讓冉求征求他的意見,目的是利用孔子對他的感激之情求得孔子對這個稅收方案的讚同。隻要孔子表示同意,季康子就可以上對哀公有個交代,下對其他臣民陳述充分理由。季康子滿以為,有了在魯國從政失敗和周遊列國十四年經驗的孔子,一定會圓滑地處理這個問題,投他的讚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