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腳下輕點,一個微秒的旋轉,手中的巨斧揮過,李晟自知自己這次是真的避不開了,閉上眼睛迎接即將到來的結束,但是斧頭的軌跡在最重要的時候被打亂,江尋收回了五成的力氣,令原本勢必要取李晟頭顱的斧頭隻是堪堪劃過李晟的發髻。
風過人落,江尋轉過身,看著發髻已經被斬斷的李晟,披著一頭的長發,以他從未見過的狼狽姿態出現在他的麵前。江尋微微頷首,開口道:“我若現在殺了你,安寧不會原諒我。隻是到底是我贏了,賭約,你要遵守。”
李晟長發散亂,雙目無神。他手中的偃月刀此刻被主人的手無力的握著。他抬頭看著江尋,其實他也快到極限,隻是自己,更早了一些。兩人的武藝從小就不分上下,但是自己的耐力不如江尋,這也是從小就知道的事情。如今輸在了耐力上,倒也不算很低。隻是這次的賭局,已經不是以前比武的時候,誰輸了誰午膳沒得吃的小打小鬧了。
“你帶安寧離開,不要再回來。朝廷那邊,我自會交代。”李晟抿了抿嘴,停了許久,才說出這麼一句。他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像是連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一般。
“安寧既然說了不怪你,我便聽她的。等她無礙了,我自然會帶她離開。”江尋說得很慢,像是宣誓。有的時候,男人之間的承諾從不需要山盟海誓,一句話,一個眼神,也就足夠了。
雖然,兩人似乎從來都不是能夠互相信任的關係。
“關於當年的事情……”李晟想了想,最終還是開了口,雖然是一副為難的樣子。
江尋立馬不介意的揮揮手,開口道:“當年的事情不要在提。”
“你不想聽,不代表我不能去說清楚。當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李晟開口說道,“你一直以為是我跟皇上,還有當時的叛軍一起串通好了要殺你麼?”
這一句話成功挑起了江尋的興趣,原本抬腿要遠去的步子慢下來,回頭看著李晟:“繼續說下去。”
“你是先皇遺孤的這件事情,我確實早就知道。但是不是父皇告訴我的,是我偷聽來的,”李晟說著,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我十五歲那年的新年宴會上,當日我射箭比賽得了第一名,得到了父皇的誇獎,便一整天都飄飄然著,晚上宴會的時候父皇準許喝酒,也就多喝了幾杯。當時不勝酒力,幾杯下肚之後便有些昏然,也不知道是怎麼來到你的寢宮門口的,當時母妃在裏麵跟你說話,你記得麼?”
江尋點了點頭,當日的事情,雖然已經記得不是那麼清楚,但是當時柔貴妃對他說的話,也實在是令人難以忘記的那一種。
“我聽見我母妃在你的房裏跟你說話,我有點氣惱,因為從小,我就總覺得母妃似乎更加偏愛你,隻要你說一個‘不’字,她就從來不會勉強,而我不同,我的人生像是早就規劃好了一般,萬萬是沒有說不的權利的。我趴過去聽,剛好就聽見你們的對話。”李晟苦笑了一笑,說道。其實他倒是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聽見過,這樣,之後的紛擾,他便可以跟從前一樣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跟李琥繼續著親兄弟之間的情誼,至少有一個人在單方麵的進行著。
回憶那日皇宮中張燈結彩,處處都洋溢著節日的喜慶氣息,唯有一處,地理位置也不偏僻,卻偏生安靜得如同其他時候的夜晚,黑乎乎的一片,連一個紅燈籠都沒有掛起來。
十五歲的李晟趴在假山上吐了一會,到底是清醒了一些,看著麵前黑乎乎的院子,隻有零落的幾盞宮燈亮著,跟皇宮的喜慶氣息完全像是兩個世界的風景。而院落的門口,掛著一塊不是很顯眼的牌匾,上書“司苑”。李晟知道這裏,再熟悉不過了,他幾乎每日都會到這裏來找一個人,自己的親哥哥李琥,當朝的三皇子,比自己大了四歲。
說起這個人,李晟到底是有些嫉妒的。他李晟是當朝天子除了太子之外最受寵的皇子,文武雙全,他的母妃是最受寵的妃子,他的外公是當朝宰相……無論是哪一點,他都不需要去嫉妒誰,全天下最好的東西,他都能分到一些。但是唯有一個人,他文不及李晟,武藝與李晟齊平,跟李晟擁有同樣的父母。但是當今天子似乎並不怎麼看中他,每次見麵都不說話,更別說是笑臉了。但是每次戰役都會派他出去,似乎隻是想要將他當做一名武將培養。就是這麼的一個人,李晟就是感覺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