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進入廟裏,看到隱村的一切又一次驚現在我們眼前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驚呼出來,剛子卻似乎表現的沒有那震驚,畢竟他自打有了上古神力就一直在我們這些人當中被視為是無敵的存在,於是我把剛子拉倒一邊,問道:“這個廟到底是什麼去處,為什麼進廟之後就又回到了我們剛開始進入隱村的時候,而且噬魂魔為什麼放棄了對我們的追擊”?
剛子此刻好像是照顧我的情緒,雖然他能提前預知我要說什麼,卻還是讓我把話說完,這時候他從兜裏掏出煙來遞給我一根,然後自己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說道:“這個廟就是你看村委會假山背後的銘文裏出現的假山,當年那些強盜隻是洗劫了這個村子,卻沒有去破壞這個公祠廟,因為當時的兩名強盜在進入廟裏準備燒毀廟時便無緣無故的化作兩道金色的光消失了,所有人在看到這詭異的情況時立刻嚇的四散奔逃,之後就相繼被化成了山石。公祠廟內供奉的是漢高祖和金、郝幾家的先祖,可能是由於帝王的皇威顯靈或是由於其他的原因,導致這個廟宇完好無損的存在下來,噬魂魔也是這個村子最忠實的守護者,還記得文章裏提到的下凡的仙人嗎,相傳這個噬魂魔就是那位仙人的坐騎化成的,它隻是負責保護這裏,而無法進入這個公祠廟,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逃入這裏之後它便不再追趕的原因,但是你不知道的是這個公祠廟確實通往下一個印村的通道,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其實是印村,而這才是更加恐怖的開始,噬魂魔雖然不能進入祠廟,但是它卻可以通過那口枯井直接來到這裏,我們現在已經沒辦法出去了”。
我開始有點佩服剛子的複述能力,之前我們不管是在上學還是工作,隻要是在公眾場合,剛子都不能很從容的去講述任何長篇大論,而現在,他給我的感覺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經曆了這麼多,不知道是他成長了,還是由於他那種神力賦予他擁有這種氣質,正所謂閱曆就是人在成長過程中遇到挫折後成功破解而積累的膽氣和經驗。
“現在我們隻剩下十個人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沈姐忽然問道。
我看了看剛子,他又吸了一口煙,吐出一道煙氣,沉思了一下,說道:“這裏是印村,這兒遠遠要比隱村恐怖的多,這一路行來,我們已經失去了四個人,我不知道到最後我們這些人還能剩下幾個,但是我會盡全力保全大家的,隻是有一點,我們不能再分開了,即使分開,也要盡力想辦法堅持,如果堅持不住,那影響的就不單單是我們這些人了”。他似乎沒有把話說完,我能感覺到他難以言表的內心失落感覺。
剛子吐出最後一口煙,丟在地上踩滅後抬頭望著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仿佛是在感歎我們的遭遇,也好像是對接下來的所謂恐怖而緊張歎息。
劉姐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她那個鍵盤二代諾基亞摁鍵手機看了看,驚訝地喊著:“有信號了,有信號了”。無疑,這個消息簡直就像是在無計可施的大海中漂流時看見了遠處的一個燈塔一樣,希望瞬間燃燒起來,大家紛紛拿出手機,可都沒有電了,我這時候忽然間準備對剛子開口,就見剛子說道:“這裏和隱村一模一樣,我們可以去那個旅館,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七點,我們可以開好房間,然後去吃點東西,回去休息一會,在十二點之前我們出來,然後到村東邊的磊場,到那裏暫時沒有人打擾”,不過我們還是要小心,因為噬魂魔隨時會出現的”。
雖然我們進入了印村,而且得知印村的秘密將會比隱村更加凶險,但此時有了希望,大家又經曆了那麼多,自然就習以為常了。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再那麼凝重,害怕,相反更多的是出現了一種釋懷和興奮之情。相信任何人在遇到這種情況時都會有同樣的感覺,至少我們已經開始習慣自己是靈魂的存在。
“可是我們還是出不去啊,最終還是會留在這裏的”黃碩忽然插嘴說道。
聽到他的這句話我一下子就感覺後悔把他救回來,大家在一起經曆了那麼多,現在有了希望,你不好好的配合和安慰也就算了,還說風涼話,如果這是在寫電視劇劇本我一定不會讓你活過下一集,我們異口同聲的對著黃碩說出了那個漢字中最能顯示自己身份和氣質的字:“滾”。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連一直被視為白衣天使的沈姐都向他投去了鄙視嫌棄的目光。
剛子計劃完之後大家就像是平時上班快遲到一樣爭先恐後得向著旅館方向跑去,每個人在開好房之後都鑽進房子給手機充電。我也不例外,可能你會問,我們帶的充電寶呢。可是你要想到,我們已經從出發到現在過去了四天半了,再牛逼的充電寶我相信也早就被用的幹幹淨淨了。
其實我內心比誰都渴望手機的屏幕能滿格電複活,因為我已經失蹤太久了,感覺很多事都壓在心裏時間太長了,我至少也要給我的媳婦和娃通知一聲,至於工作,反正是出不去了,就是實言相告也無妨,反正我現在電話打到哪裏都不會被相信,即使有人相信也不會來救我,即使是來救,哎,不想了不想了,頭疼。我相信此時我的家人是最著急,最擔心的。
我坐在床邊抖著腿,雙手撐在桌子上打著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旋律的節拍,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上閃爍的充電指示燈,心中祈禱快點快點,可手機又不是具有生命體征的通靈性的可愛小動物,麵對我的火急火燎自然是不予理會,這時候其他房間已經相繼傳來了電話聲音,有的對家人哭訴著,有的對家人期望著,這群傻子,咋就不知道報警呢,立刻馬上。
很顯然,我的想法才是傻缺的思想,這種情況下當然是先給最親近的人帶去消息,整個旅館似乎變成了過去那幾年流行的話吧一樣,各種表情和聲音此起彼伏的在這裏回蕩著。
終於,電話開機了,我第一時間跑進衛生間痛快地釋放了一下後急忙跑到電話前,拿起電話給母親撥了過去。
嘟、嘟、嘟,忙音一直響著,我急促的等待著。就像是一個正在電話等待高考成績查詢的考生一樣,隻要接通,心裏的石頭就放下了一多半,至少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突然,電話那頭傳來了急促的聲音:“喂,宇兒啊,你到哪去了,怎麼好幾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你現在在哪,還好嗎”,我甚至還沒聽完,眼睛就已經濕潤了,所以說世界上沒有誰能比母親的愛更偉大了,我都能開始感覺到電話那頭的泣不成聲,這時候似乎是傳來了我女兒的聲音,也在爸爸,爸爸得呼喊著,同時我也能聽到妻子緊張的呼吸聲,整個家裏都在等待著我的聲音,是啊,好幾天的失蹤,無論是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在這時候和我一樣。
“媽,我,我還好”我似乎暫時隻能這麼說,壞消息往往不能傳遞的太快,這樣會在第一時間給對方造成不可磨滅的致命性精神打擊,“我跟剛子出來散心,但是現在遇到點小困難,可能一時半會回不去”,我盡可能的把事情真想描述的更靠近事實,但是就是不能直接點破,就像是現在的金條一樣,純度永遠都是小數點之後的若幹位,但始終就是無限循環,不可能是整數。
“你們在哪?到底遇上什麼事情了,我和你爸去找你”我的老娘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別看二老年齡大了,但是任何事隻要是他們願意明白,那就根本不用一絲一毫的解釋,再有,以全天下的母親對自己子女的了解程度而言,根本也不需要動腦子,說的粗俗一點就是隻要那個部位一撅起來,就立刻知道前一頓飯的聚合產物的類型及味道。現在我也有了女兒了,雖然看上去跟個小人精一樣,但是她在我麵前就是一張白紙,不管她怎麼成長,在我和她麻麻麵前還是個孩子,單純程度幾近於一個人對自己左右手的了解。
我對於老娘這樣的催問已經不會回答了,說準確一點應該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我開始想象我回不去的時候那種悲傷和痛苦的感覺,我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就聽見電話那頭又傳來一陣聲音:“宇兒,婷婷有話要跟你說”。老娘說道。
“你在哪?你還好嗎,我和孩子以為你隻是去轉轉,你到底遇上什麼事了,到底什麼時候回來”,能聽出來,媳婦是真著急了,平時她對我一直很關心,這也都正常,可是現在,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聲音在顫抖,我心說這下就是回去了,也不是跪什麼能解決的事情,免不了要麵對家裏三位姑奶奶的嘰嘰歪歪了。
“老婆,我,我”我實在是說不出口,真的不忍心把我的現狀就這樣說出來,於是我隻是說了句:“我愛你,等我電話”,說完後我馬上掛掉了電話,眼淚開始噴湧而出,我終於忍不住了,現在我已經是個靈魂了,還怎麼去麵對我的家人,我點上一支煙,用顫抖地手拿著,放在嘴裏猛地吸了幾口,稍微緩和了一下激動的情緒,這就是人性脆弱的地方,我即使讓家裏人不停的猜測也不能這麼快告訴他們,畢竟我沒有那麼殘忍,於是我起身去衛生間用冷水好好洗了把臉,我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心裏罵道:你這個蠢貨,你就不會創造一把奇跡麼,學學人家李寧的廣告詞,讓這裏的一切都在你的麵前變成可能。
忽然間我的電話又響起了,我看到是老娘的手機,我隻是看著,我不敢接,因為我沒有勇氣去麵對他們,隻是靜靜地看著,直到電話自己掛斷。
於是我將電話調成靜音,給老娘和媳婦分別發了一條短信,內容都差不多,隻是告訴他們現在我的處境有點微妙,我盡可能少用或者不用鬼神的色彩,語言組織的平淡,但是有一點,我讓他們電話隨時保持暢通,如果有需要,我會第一時間聯係的,如果電話不通也不要太擔心,就這樣,我發完短信後就把手機放在枕頭邊,起身向門口走去,我趴在走廊的欄杆上,望著周圍的每一個房間,聽著充滿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我再次點起一支煙,這是我活這麼大抽的最痛苦的一支煙,尼古丁似乎都跟我作對,在我的氣管裏和肺裏不停地徘徊,就是不願意出來,讓我一下子對香煙的憎恨變得前所未有的嚴重,其實我知道我這是在轉化情緒,把糟糕的情緒轉嫁到其他物體上,以緩解此時我內心的多種焦慮和不安,在心裏學上這就是一種情緒的有效轉移。本來是希望通過尼古丁給自己帶來刺激的感覺,但是現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和我背道而馳,偏偏就是要和我作對,即使是一支煙都不例外。
剛子站在門口,背靠著牆,不知道他是打過電話了還是壓根就沒有打,隻是在思考著,我看著他抬頭吸著煙,眼睛望著天,一隻手拿著手機不知所措的轉著,我用袖子把臉上的淚痕擦拭掉,走上前去問道:“剛子,你怎麼沒給家裏打個電話”。他想了想語氣冷冷地說道:“有什麼用,或許一直不通對方漸漸的就會習慣甚至會忘掉,可是忽然間帶給他們希望,而我們已經回不去了,這樣的做法難道不殘忍嗎,我不想打,所以對我來說手機衝不充電意義都不大”。
我去,這理論簡直讓我無話可說,要不剛子就是瘋了,要不就是他的一種大智慧,反正我是無法理解。
但是有一點我明白,他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家裏人,為此他所說的一切我都認為是在為自己的尷尬處境在找借口,所以我也不用點破,他也會明白此時我心裏的想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望著我,吐出一口煙,說道:“走吧,我們去買煙,我身上的煙不多了,接下來可能我們就很難再有機會能買到煙,索性就把商店給包了,怎麼樣”?多麼偉大的豪言壯語啊,我熱血沸騰的答應著,挨個房間敲門之後,就在走廊裏等著大家。不一會,大夥從房間裏不約而同的走出來,每個人臉上都或多或少的掛著一目了然的悲傷,即使有些人隱藏的再好,可這畢竟是我們一路走來的第一次和家人通話,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已經踏上了一跳不歸路,我們大夥經過研究決定,不去想太多,好好的放鬆一下自己。於是便出門向著劉麻子的農家樂走去,經過商店的時候,我們進去把櫃台裏所有的香煙都包了,老板一點都不吃驚,相反跟上次一樣,隻是微微的笑了笑。而其他人,則是把自己感興趣的商品一股腦都買了下來。我心說老板這麼短的時間裏就把商品銷售一空一定樂的睡不著了。扭臉我們就進入了隔壁的老劉家,剛進院子,老劉就隔著窗戶看見我們,他似乎已經忘了我們,興衝衝的出來迎接,還吩咐女兒給我們倒茶,熱情至極。我們今天圍著一張大桌子坐下,也沒計劃點菜,就讓老板按照他自己的推薦上,隻要夠我們吃的就行,但是有一點,酒一定要管夠。
當菜一個個被端上來的時候,我們打開了酒,此時所有人都像是老爺們,豪放的讓人驚奇,沈姐摟著我的肩膀,端起酒瓶就跟我幹,大家似乎想把各自內心所有的話都一次性說完,我心想,咱們又不是要去上戰場,至於嗎,這算什麼,最後一頓晚餐麼,那梵高的作品豈不是讓我們給抄襲了嘛。但是思想歸思想,現實歸現實,再無奈的感受,我們都要勇敢麵對,我們索性都不去想接下來將要麵對的事情,都隻是在盡情的釋放,我們在出門之前就約定好誰都不能帶手機,也不能哭喪個臉,如果有人違背,那結果就是在接下來的驚險曆程裏獨自一人麵對,很顯然,這是一招殺手鐧,每個人都放下了繁重的思想,尤其幾位女同胞,更是肆無忌憚,她們已經不拿自己當女人了,當女漢子,酒一瓶一瓶的見底,我們的戰鬥力出奇的驚人,十個人,六箱啤酒,四瓶白酒,依然讓每個人都神誌清晰,看來借酒澆愁算是澆對了,吃飯其實要不了多久,在中國的大江南北都是這樣,但凡是聚會,不管人數多少,酒瓶子的數量不能少,否則就不是聚會,也許我說的狹隘了,應該說在地球上都是如此,至於外星人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別看隻有我們十個人,能量卻不亞於周圍所有農家樂此時加在一起的氣氛。我們被壓抑的太久了,所有的情懷都在一瞬間釋放的酣暢淋漓,簡單的農家樂變得無比熱鬧,幾乎可以形容為一個微型狂歡節。我們在一起說著,笑著,就是沒有人哭,大家越喝越清醒,甚至吐了照樣繼續,很顯然,失落到極點的情緒在遇到酒這種東西的時候也會變得一文不值。
我一把摟過剛子,把埋藏在心裏所有的話都化到酒裏,一口氣連著喝了三瓶,終於,我們到了極限,不知道是誰已經結過帳了,我們相互攙扶著,手裏拿著剩下的酒瓶子,回到了旅館。
當我跟剛子推門進入房間的那一刻,我腦子嗡的響了一下,現場的情形令我萬分詫異,仿佛所有的酒勁在一瞬間蒸發掉了一樣,隻見原來是標間的兩張單人床的位置,現在卻成了兩口破舊的棺材,棺材的旁邊是兩塊石頭,我倆的手機就被蓋在一片樹葉下,此時手機還在亮著,幾乎是與此同時,周圍房間便傳來一陣陣驚呼聲,我知道,大夥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形,可是現在是十點,距離十二點還有兩個小時,為什麼會這樣,我看著剛子,他一點都沒有要意外的意思,隻是弱弱的說:“開始了,我們的遊戲開始了”。
“遊戲,什麼遊戲”,我急忙問道。
“當然是印村的秘密”,剛子帶著醉意說著。
我還是沒有理解他嘴上的秘密,我覺得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出現任何無法解釋的事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打擊和折磨,我已經到達恐懼的臨界點了,無論是精神世界還是靈魂世界,在從一個活人不知不覺間變成靈魂在一個未知的恐怖領域毫無目的的飄蕩,而身後還有時不時就會出現的噬魂魔發動的致命攻擊,我已經快要瘋掉了。忽然,一聲慘叫劃破了天際,剛子一下子回過神來,我倆急忙向慘叫聲傳來的房間跑去,那是劉姐的房間,當我一腳踹開門的那一刻,憤怒夾雜著失望的情緒用上心頭,眼前的情景簡直就是一種慘絕人寰的悲憤,我蹙額的望著被撕成碎肉的劉姐的屍體,這,這不是,這不是方叔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心說著。
然而對於我們的突然,方叔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還沒來得及等我們出手,方叔就一躍而起,直衝著我們撲了過來,他臉色鐵青,嘴裏泛著尹紅的令人作嘔的血肉,呲著牙吼叫著。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和剛子向兩邊躲閃,方叔沒有刹住腳,衝到了門口的走廊上,穿過了欄杆向樓下掉落,因為是二樓,所以我倆還有時間從地上爬起,我盯著摔下樓的方叔已經轉過身抬頭惡狠狠地望著我倆,他根本沒有做好要放過我們的準備,緊接著又是縱身一躍,向著我們就飛了過來,這時剛子忽然就伸出手掌,將大拇指和無名指合並,其餘手指成自然伸展狀,嘴裏隻是短短的念了一句什麼,就對著方叔的眉心點了過去,我此時腦子裏已經空白了,我靠著牆坐在地上,癡傻呆捏的望著剛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