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來,天氣漸漸開始變得熱了,尤其是廣州這地方,空氣略有些潮濕,樓家一家子初來乍到,很是有些不習慣,小茹又不敢讓自家婆婆吃太多的冷飲,隻好送她老人家到李家的避暑山莊裏去了,到是一幫子小動物們適應得還算良好。
花廳,繞了一圈兒不知名的藤蔓,兩隻小猴子在其間上躥下跳,小狐狸和乖乖安安靜靜地窩在陰影處納涼。
“這是怎麼弄的?”小茹把視線從石桌上的‘藏寶圖’挪開,驚訝地看了王洋一眼,嘴唇抽動了下,眼角的餘光掃過坐在另外一側,事不關己的中年男人,不過,隻是皺了皺眉頭,到沒說什麼,就揮揮手讓曉燕帶他下去淨麵。
事實上,這孩子的一雙手很漂亮,手指修長靈活,指甲修得極短也整齊,隻是,整個手掌已經長了厚厚的一層老繭。
坐在小茹對麵的,皮膚黝黑,衣著雖然不華麗,但很幹淨清爽的中年男人愜意地拎著酒壺,慢慢喝著小茹隻剩下一點點兒的猴兒酒,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兒,看起來輕鬆自在。他抬起手,敲了敲桌子,指著從進入樓家以來,便坐立不安,像個怯生生的,就像隻小白鼠一樣的姑娘,笑道:“就是她,我的‘得意高徒’,給你家福兒找的嬤嬤……”
眼見著眼前的小姑娘皮膚粗糙,眼底的怯懦顯而易見,在聽見鄭之源嘴裏‘得意高徒’四個字兒的一瞬間,明顯瑟縮了一下,一身兒又灰又土氣明顯不合體的衣裳,焦黃的臉,瘦骨嶙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也達不到鄭之源所謂的得意高徒的標準,不過,小茹麵上的顏色一點兒沒變,到是讓一直緊緊盯著他的廣州一代最有名的造船師傅頗為失望地歎了口氣,懶洋洋地聳聳肩,有氣無力地道:“放心,我兩年之內一共找了二百多個小工,隻有這妮子在我身邊兒幹滿了整整兩年的雜物,就憑這個,別說給你們家的小姑娘當嬤嬤,就是碰上個混世魔王,也沒問題……”
小茹無語了,心裏歎了口氣,前些日子她考慮到自家的福兒長大了,想給她找一個教養嬤嬤,不光是教給她禮儀之類的東西,更重要的是,要能起一個好的有效果的管束作用……自從小茹發現,自家的福兒出門遊玩,五次裏麵有三次都會和廣州知府家的那位嬌蠻千金起衝突,她就明白,福兒需要一個專職盯著她的人了……
還有,不光是福兒,江依那裏最近也出了個麻煩小輩兒,弄得江依連做美容保養的時間都沒有了,整日裏寫信來訴苦,折騰得小茹也幾乎要受不住,小茹琢磨著,要不然把女孩子們擱一塊兒,看看自家福兒能不能影響對方一下。
她到不擔心福兒跟著江依家的那個丫頭學壞,對自己將近十年的教育水平,小茹還是滿有自信的,福兒哪怕偶爾會鬧鬧別扭,在原則問題上,也不會犯錯誤。再說,李靜那孩子小茹以前也見過,雖然那時候那個丫頭還隻有一丁點兒大,不過,都說三歲看到老,至少從那孩子小時候的性子的來看,並不是個壞孩子。
眼前的小姑娘能從鄭之源手裏熬出頭,那別管外表怎麼樣,至少她肯定擁有遠超常人的細心,耐心和悟性。說不定的確是個好人選——要知道,在小茹的印象裏,長達五年,鄭之源身邊的小工最長任職記錄是十二天,幾乎所有人,哪怕是性子柔順的孩子們,也都無一例外地在這個苛刻,嚴厲,從來隻會指責斥罵,性情極端古怪的人麵前敗下陣來。不光是他身邊的小工如此,連小茹親自寫信拜托給他的那幫子學徒,至今為止,也隻有王洋一個人熬出了頭,其他人不是哭著喊著跑回家,就是被鄭之源折騰了個半死不活趕出門,對此,小茹也很無奈。
鄭之源見小茹沒有再說什麼,又從小茹手裏拐走了一根百年以上的老山參,半斤太歲,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藥材,才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看也沒看就這麼被他扔在小茹麵前的姑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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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們……這是去哪裏?”李燦,跟在小茹身後,出了大門。孟妮兒拿出一把淺藍色的紙傘,撐開,把小茹和這位叫李燦的小姑娘給罩了進去。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把你賣了的。”小茹笑眯眯地道,“今兒我家相公和婆婆都不在家,家裏不開火,出去吃飯……順便,去給你買幾套合身兒的衣裳。”家裏的衣服,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孟妮兒曉燕她們的,這小姑娘肯定不能穿,現做的話,也未免太慢了。
李燦臉色一紅,羞窘地低下頭去,但是聽說小茹要到外麵去吃飯,急忙道,“我帶了幹糧了……不用,不用去外麵了吧,這裏,這裏的食物都好貴的……跟鄉下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