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一片飛鳥驚惶掠過,嚇得窩在藤椅下養神的小狐狸毛發直立。
哪怕是閉門不出,在家修養的小茹,也隱約感覺到最近家裏的氣氛莫名有些緊張,先不說樓易和丁峰連著十幾天夜不歸宿,丁峰竟然連守著趙辛複健的時間都沒有了,家裏的信鴿往來比往常頻繁得多,幾乎天天有鴿子來來去去,光是今天早晨,樓易忽然風塵仆仆地趕回家,收拾東西說要去鄉下的一座莊子暫住,就把小茹給驚得不輕,要知道,自從自己懷孕之後,樓易可是恨不得天天把她鎖在家裏,哪也不去,更何況,趙辛的傷口剛愈合,複健開始沒兩天,此時便移動地方,實在說不過去……而且,他們剛到廣州,連家業都沒怎麼置辦妥當,什麼時候竟然有了莊子?
小茹蹙著眉,心不在焉地掃著手裏的書,心想,不會是京裏麵出什麼事兒了吧?樓易竟然連衙門都不去了,這可不大正常……
不管小茹怎麼想,樓易和丁峰看樣子是下了決心,今天一大早兒,天還沒亮,全府的上下老幼,除了孕婦和傷患,就齊心協力,開始準備出行。
當然不可能是全走,府裏怎麼也要留下人看家,除了小茹和樓易這兩口子,加上老太太,凡哥兒,福兒和丁峰之外,曉燕孟妮兒當然要跟著,趙辛需要讓小茹照看,也是要去的,還有江依派來照料小茹的兩個婆子——常媽和趙媽。這兩個都是伺候過孕婦,經驗豐富之人,有他們跟著,小茹省心不少,另外,用順手的貼身的人也都去,幾個伺候小輩兒的丫頭小廝,趕車的,看家護院的侍衛,拉拉雜雜好一堆人,還有大大小小的寵物若幹。
一家子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正當中了。
好不容易上了馬車,小茹鬆了口氣,卻不曾想,車剛出大門口兒,還走沒多遠,她就覺得胸口憋得難受,灌了幾顆藥丸也不管用,還沒走多遠,小茹一時忍不住,就吐了出來。
自從她懷孕,肚子裏的孩子一直挺安生,這些日子吃的香,睡的好,就算偶有孕吐,也很輕微,這會兒已經懷孕快五個月,更是過了早孕期了,怎麼竟不舒服起來?
樓易大吃了一驚,也不管會不會踩到髒東西,撲過去把小茹抱住,驚聲問道:“很難受?要不要歇一歇?停車,停車……”
車一下子停住。
小茹皺了皺眉頭,敲了敲車壁,立時車簾一飛,孟妮兒掀簾鑽進來,左手裏拿著個銅壺,右手裏端著個茶杯,小茹不慌不忙地漱了漱口,讓孟妮兒把銅壺擱在車的角落裏,喘過一口氣來,笑道:“沒什麼事兒,我歇一會兒就好了……”
孟妮兒趕緊把車裏的沾了汙穢的毯子拿走,又弄來一張鋪好。
這時,曉燕也進來了,先拿了兩個抱枕,一個墊在小茹的背後,另一個安放在小茹的胃上,服侍著小茹躺好,又從車壁格子裏拿出一個小竹篾製作的盒子,盒子雖然是原色的,但是很精致細滑,觸手溫潤,揭開一看,裏麵分成一個個的小方格子,每一個上麵都配了柳條編就的小蓋兒,曉燕掀開最左邊兒的一個,就見裏麵擱著罐黃澄澄的蜂蜜。
曉燕衝了一杯蜂蜜水,給小茹喝下去,又拿了個橘子給她剝開皮。
一番折騰下來,小茹果然舒服許多,孟妮兒給點了一點兒助眠的香料,不一會兒,小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樓易幹脆讓車停在道邊兒,一直等著小茹睡著,結果,等到這車隊再上路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小茹這一覺其實睡得並不踏實,朦朦朧朧中,最覺得有人一直在她耳朵邊兒絮絮叨叨,但她確確實實沒有半途醒過來。
等到小茹自然醒來時,一睜眼就看見了寶藍色的帳頂兒,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到了?
小茹舉起手,遮住透過窗紗照進來的陽光。過了一會兒,覺得精神好一些,小茹懶洋洋坐起身,拿了枕頭邊兒的帕子,把一頭散落的發綁上,才打了個嗬欠,問道:“什麼時辰了?”
曉燕顯然就等在外頭,立時便應了一聲兒:“夫人,這會兒辰時剛過,還早著呢,老爺說,讓您安心歇著。”
小茹的眉心跳了一下,這還早?她可是從昨天中午一直睡到今天早上九點多了……小茹歎了口氣,苦笑道:“起來吧,睡夠了。”
曉燕笑了笑,這才打起帳簾,一幫子小丫頭們捧著水盆兒、漱盂兒等物件兒魚貫而入。小茹懶洋洋地攤開手,任由曉燕給她換過衣裳,那衣裳是按照小茹的設計,用白絹製作的,輕薄柔軟,寬大不沾身。穿在身上極為舒適,一邊兒眯著眼,讓曉燕靈活的雙手在她的頭發間穿來穿去,一邊兒打量鏡子裏的自己,雖然麵有疲態,但是依舊是個眉眼清麗的小美人,尤其是那個範兒,這富家夫人的姿態十足,小茹忍不住抿嘴兒笑了笑,什麼時候開始,她竟也學會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嗯,現在看來,至少表麵上,自己和真正的古代貴婦人,是沒什麼兩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