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新抽綠枝,百花齊放,正是踏春觀景的良辰,陛下下旨在禦花園宴請各位皇親國戚、宮中重臣及家眷。還特意派一個奴婢前來吩咐簡素雪打扮隆重一些,簡素雪雖疑惑,為此等小事跑去詢問也不必要,依約前往。
但到了禦花園,見到宴請賓客以後,簡素雪對於陛下的用意已是了然。隻見賓客席位上在座的都是各位大人夫人和他們適婚年齡的侯爺公子。但既然來了,也不好拂袖而去,簡素雪不動聲色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人到齊以後,坐在最上首的陛下端起酒杯,宣布酒宴開始,又說了些客套話,讓賓客盡歡。賓客們齊敬過陛下之後,舞姬們開始上場舞蹈,樂師們齊奏響樂曲,宴會也正式開始了。
席間不斷有夫人上來寒暄,她們那種赤裸裸的審視目光讓簡素雪渾身不自在,她笑著敷衍,隻盼著這宴會快點散場。
宴會上一派其樂融融,賓主盡歡,席間交杯換盞、觥籌交錯。那些平日裏鮮衣玉馬、無所事事的王孫公子們喝酒之後就忘了身在何處,還以為是在自家府邸,可以任性妄為。一個噴著酒氣,形容猥瑣的男子來到了簡素雪麵前,舉止輕佻。在被簡素雪惱怒地揮開之後,男子嚷道:“你有什麼了不起?長得還不如金鳳樓裏的頭牌瀟湘姑娘好看。”簡素雪氣得手指著男子說不出話來,男子的嚷嚷引來了眾人注目。簡紅裳早目睹了事情的經過,但她隻是似笑非笑地望著簡素雪,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男子看沒人拿他怎麼樣,更放肆了,跑到彈琵琶的女子身邊,拿著紙扇去挑女子的下巴。
女子不敢閃躲,但又不甘被這麼當眾調戲,掙紮中琵琶樂亂了,“嘣”的一聲琴弦裂開,樂師們都停了下來,酒宴頓時安靜地詭異。
“大膽,竟敢把琴弦弄斷,擾陛下雅興事小,我看你是故意觸陛下黴頭吧?”男子惱羞成怒道。
“陛下,奴婢不是故意的,陛下饒了奴婢吧?”琵琶女嚇得不知所措,“撲通”跪在地上哀求道。
簡紅裳饒有興趣地看著跪在地上求饒的樂女,還有站在一旁一臉義憤的簡素雪,突然高聲吩咐道,“來人,把這個奴婢拉下去杖責三十,趕出宮去。”
琵琶女還在不住地磕頭求饒,簡紅裳不為所動。兩個侍衛上前拉起琵琶女,簡素雪見狀大喊:“慢著!”
“陛下,方才大家有目共睹,明明是這位公子公然調戲樂女,以致樂女方寸大亂,這才斷琴,怎可因為這位公子的一麵之詞就懲罰樂女?此事傳了出去豈不讓人笑話皇親貴胄們聯合起來欺負一個弱女子?宮廷顏麵何存?”侍衛停住以後,簡素雪向上首行了一禮後說道。
“那依皇姐的意思呢?”簡紅裳淡笑著問道。
“執法之事臣不敢妄言,隻是希望陛下查明真相,秉公處理。”簡素雪拱手道。
“好,就依皇姐的意思,把這個不長眼的賤民杖責三十大板,剝奪世襲爵位。”簡紅裳吩咐完,那位醉意朦朧的男子頓時酒醒了一半,口裏喊著冤枉我再也不敢了,被帶了下去。
“謝陛下!謝公主!”琵琶女感激地叩首謝恩。
“先別謝得太早,我可沒說不治你的罪。”簡紅裳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樂女不知何意,頓時愣住。“因為你中斷了整個樂曲的演奏,掃了各位王孫大臣的雅興,你說你該當何罪?”
“奴婢知罪。”看責罰難逃,樂女反而平靜下來,叩首認罪。
“對你的責罰也不是不可免除的,除非......”簡紅裳有意頓了一下,有意無意望了簡素雪一眼。
“陛下要奴婢怎麼做?”樂女請示道。
“除非你能讓在座各位滿意,盡興而歸。”簡紅裳低眉,狀似不經意地把玩著身上的香囊,說出的話卻讓簡素雪震驚萬分,“或者,你也可以求公主殿下幫你。”
樂女抬眉望了望高高在上的陛下,又轉首身旁不遠處的公主殿下,跪在地上不作聲,不知如何是好。
簡素雪抿了抿唇,立在遠處對簡紅裳說道,“陛下既早已下了決定臣豈有餘地抗拒?”說完徑直走到一架琴前屈膝席坐。琴師不敢阻止簡素雪,更不敢違抗旨意,為難地站在一旁。
簡素雪調好琴弦,耳邊傳來竊竊私語。不外是大公主何等尊貴榮耀的身份,竟與卑賤的樂師們一同為大臣們表演助興。簡紅裳,你竟如此咄咄逼人,想出這樣的方法來侮辱我。但風滿樓之事也不可能一直瞞天過海,簡素雪已打定主意彈奏風滿樓那日樂曲。她深吸一口氣,手輕撫上琴弦。
“陛下!”此時一個聲音朗聲道,“請讓草民為諸位獻醜一曲。”
喬城一襲白衣,緩步而來。簡紅裳聞言輕蹙娥眉,“喬先生,今晚這宴會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草民身為宮中禦用樂師,為列位大人們彈奏助興,為陛下效力本是草民的榮幸。這樣的場合不適合公主殿下,還求陛下給草民一個機會。草民必不會讓陛下和各位大臣們失望。”喬城字字鏗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