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浮生若夢 (1 / 2)

(一)

我想到自己死亡後的樣子,意識隨著煙氣消散到空中,形體變成了粉末,禁錮在黑盒子裏,長眠地下,與土為伴。而地球依然生機盎然地轉動,世上卻不再有我,永遠不再有我。

壓抑感隨即植入全身,心髒沉重地起落,我想知道這壓抑來源於何處,呼之欲出的鈍重與恐懼來源於何處。

向生命不住地詰問或許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每一次費盡心血相處的答案亦會有些許變化,唯一可確定的是我明白我懼怕生命的終結。

(二)

我想起我在綏芬河的日子,與親人在邊境的廣場上散步,我看見那裏晴朗的天空,高的讓人感到恐懼又藍的讓人心動,籠罩著小塊區域的上空。邊境處有高高的金屬網,分開地界成為迥然不同的部分,其中的一部分是我們不可隨意進入的,那是俄羅斯。

頭頂是包容著兩個國度的天空,遠處兩國國旗並排著飄揚。

人工水池的水從台階上淌下來,平靜而又緩慢,滲入池中,又被機器抽上來,循環往複流動的僅是那一部分水,造成視覺的幻象,如同生命的周轉,幸與不幸輪流占據著生命的主線,心緒便隨意浮動,構成了短暫的一生。

我需要一片天空。

(三)

和許多人錯肩而過了,喜歡的或是厭惡的,每次錯過後的頓悟令我後悔或是歡喜,不知該給自己怎樣的懲罰或是犒勞。

要如何去定義“喜歡”和“厭惡”,那定義在心中如大霧中前方的路那般模糊。偶爾的盲目使自己傾盡所有地去付出或是抨擊,最終得到的是一個永遠帶有後悔成分的結局。

每個人都想被喜歡吧!都竭盡所能地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麵,為何有的人永遠逃不出被厭惡的命運,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人們到底看錯了什麼。

早些年的自己被他人嘲笑,眼下我時常去嘲笑別人,獲得的於己無益的快感令我滿足,好像賠償了過往的自己,我不知自己是否是執迷不悟,妄圖獲得絕對的彌補,即使我知道那是任誰都做不到的。

我想被更多人接受,陽光溫和地灑在眼皮上,閉上眼睛也溫暖。

(四)

前些日子閑來無事便想去拜訪初中學校。我順著以往的道路出發,發現路邊的矮樓拆了,新的建築還未披上美麗的外殼,建築工人的汗水散發著亮光。

原來的洗浴中心眼下變成了網吧,沸反盈天。我記得許多年前在洗浴中心洗澡時鼻子一次突然出了血,我就看著血滴在地上又被水衝走,消失不見。

學校旁的食雜店換了主人,牌匾也由藍色變成了醒目的紅色,原本放在北麵的貨架如今擺在了東麵。

校門衛忘記了我是誰,沒有放我進去。他冷冷地說:“外人不準進校。”目光便投向別處,以往我總同他談笑,而如今他卻板著臉望著別的地方。我從遠處望了望校園裏麵,樹長高了或是被砍了,教學樓的顏色刷得更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