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不孤獨 (1 / 2)

(一)

我生活在北方,那個被叫做黑龍江的省份,這裏每年冬天都會下起鵝毛大雪,覆蓋在每一個角落。眼中的世界像是戴了頂白色帽子。這雪便也成了外人眼中的一份特有景致。但我是不喜歡雪的,我一樣不喜歡雨天和陰天。雪天讓我感覺不自在,衣服上落滿雪或者水,總不及晴天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舒服。去年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在上課,隻看著窗外一點點的素淨起來。下課時大家都歡呼著跑出去迎接這第一場雪,隻有我不應景的呆在班裏,雪來了,那潛入全身的寒冷氣息便也尾隨著來了。想到冬天走在街上即便穿著羽絨服也會篩糠似地抖,且目及之處滿是冬日裏特有的蕭索,便下意識地打起寒戰來。

我現在高三,除了作息時間有所改變以外我並未發覺生活同以往有何不同。便也想起高一高二甚至是更早以前,那時候滿懷鬥誌地要在高三爭一口氣,考個好大學。但在如今,距離高考不過幾十天的當下,我卻仍然打不起精神來。當初的希冀,熱切衝動和鬥誌全部在今日煙消雲散,隻留一副空皮囊對比當下的頹廢和萎靡。

考試頻率非常高,大概半個月一大考。考試時抱著紙筆到新樓找考場,與低年級學生錯肩便也知道生活同以前不同了,他們歡笑打鬧,興起之時不去顧及明天和未來,少年的血性與朝氣將生活現實壓在腳下,而我們終究是不同的,大家長時間的壓抑著,都提防著情緒決堤。我們唯一安慰自己的方式無非就是告訴自己明年七月將脫離苦海,而學弟學妹們仍舊在煎熬。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很奢侈。我仍舊習慣在自習課上看小說寫東西。即便被抓過幾次也屢教不改。也隻有在教室裏我才能安下心來看書動筆。但更多時候是疲憊的,周圍人的努力奮進讓我疲憊了,我會拿出題做起來,這多矛盾,我多像精神分裂。我尚且知道自己是不甘心的,我還是猶豫的,有一顆懸而未決的心。我也想安下心來找好自己的方向,卻被矛盾的自己折磨得苦不堪言。

前幾天姐私下和我說我上次考試成績母親未告訴父親,我聽後愕然。母親說我上次快跌出年級前一百了,怕父親擔心。一直以來我有事情都隻告訴母親,關於父親,無論我多失敗他都會說其實我已經很好了。我不知道的是,父親表麵上的知足後還有著這樣的擔憂。他希望我再好一點,好到不用任何人庇護,未來光明一片,好到可以承擔更多。我明白父母的難處,他們表麵平靜,但我心裏明白,他們尚且接受不了我成績的落差。初中那會兒,不用費力便也在學校占前幾名,那時我算是親屬眼中的傳奇了,而當下,父母隻得接受這樣的現實了,別無他法,哪怕我當下的情況上重點是沒有問題的,但他們總會覺得差了什麼,即便我自己都未有過這樣的感受,但我知道,他們確實是失望了,對我這幾年的改變。

我又想起文理分科之時,我同他們吵了架,我本打算學文,但他們卻不同意,他們知道倘若我學文日後或許會走上更為曲折且艱辛的路,他們知道我的夢想買不來車房,隻是空架子而已,那次父親說我讓他失望了。事情過去之後,父母似乎覺得欠我似的,在家裏絕口不提文理及寫作之類的話,我在家裏也擁有了絕對地位。我第一篇文章發表的時候隻告訴了姐,她背著我告訴了父母,我本不想讓他們知道。父親知道後從未提起過此事,母親也隻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樣刊怎麼不拿回來讓我們看看。”我未回應她便沉默著做事去了。那之後彼此都心照不宣,沒人想再提起那件事了。

這幾年和父母溝通得極少,現在也隻是一個月給母親打一個電話,不到一分鍾便又掛斷。他們所了解的關於我的事情也隻是我在長假裏所說的,我向來報喜不報憂,沒有必要讓父母擔心,隻是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遠離我,或者我以某種慣性麻木地向前走,不知會停在那裏。

(二)

我自己在外麵生活了很久,離開父母大概有七年的時間了。這七年內發生太多事,經曆漫長歲月的調劑,我也同當初的自己判若雲泥。從以前的內向沉默到如今的外向健談,從不諳世事到處事圓滑,個中情由我懂得,卻也無力去改變什麼。我想起這七年,喜怒哀樂,五味雜陳,我便也懂得自己走到如今年吃了多少苦。而在當下,也開始明白痛苦在生命中的分量,那讓我成長,成長出當下生活得如魚得水的我,成長出更加冷漠的根骨。我可以接受這七年來的好與壞,話說回來,時光已去,我不接受也別無他法。

兩年前我遇到人生中第一份愛情,它是青澀的,又是脆弱的,哪怕眼下看來當初的自己隻能用腦殘來形容。但在當時,那感情的確刻骨銘心。我那時高一,自以為足夠承擔另一個人的生命,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和動力。那時我是奮不顧身的,像那注定屍骨無存的飛蛾,隻是那時並未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以失敗的結果結束那份愛情。我為她改變,心懸起來又被甜蜜包裹,生活中的苦悶也完全體會不到。在無數寒冷冬天的中午,我在街頭巷尾等她,內心熾熱又興奮。直到最後我在相同的位置和她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