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酷暑終於迎來了一場大雨。
隻是這雨來的急,去的也快,才澆濕了的地麵,很快又被明晃晃的大太陽曬的冒起了蒸汽。
不但沒顯涼快,反倒更像是一座大蒸籠,又是熱,又是悶,窒息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蘇岑一連幾天都沒睡好覺,這天早晨起來,眼底下都是青的。
秦縱意看她懶懶的歪著,沒精打彩的模樣,也不由的心疼起來,道:“這幾天也著實太熱了些,我叫人送幾盆冰過來,稍微降下暑氣,可別太涼了。”
蘇岑卻似沒聽見一樣,仍然麵無表情。
秦縱意坐過來,撫著她的手臂道:“阿岑——你還在生我的氣?”
被他一碰,蘇岑猛醒,問:“什麼事?”
秦縱意不由的好笑,道:“你怎麼坐著都睡著了?這幾天你一直翻來覆去的,是不是有心事?還是哪裏不舒服?”
蘇岑咬了下唇,像是在思慮著什麼,猛的抬頭看向秦縱意,卻又泄氣的低下了頭,道:“沒有的事。”
秦縱意終於意識到了,她的確有心事。要說他也夠粗心的,這些日子以來,察覺她茶飯不思,睡不安眠,還隻當是天熱的,原來竟是有了心事。
玫瑰和冬忍進來,端著溫水,秦縱意也就沒說話,起身自去梳洗,蘇岑也就由著玫瑰給她梳頭。
玫瑰看著鏡子裏沒什麼精神的蘇岑道:“奶奶這兩天精神不大好,敷點粉吧。”
蘇岑擺手:“算了,橫豎我又不出門,憔悴一點就憔悴一點,敷粉做什麼。”
玫瑰隻得放下脂粉盒子,道:“奴婢還給您把頭發挽起來?奶奶頭發厚,搭在脖子上可夠熱的。”
蘇岑縷了縷自己的長發,道:“可不是,要不剪短些吧。”
玫瑰嚇一跳:“好端端的,剪掉做什麼?”
蘇岑跟她講不清,隻伸手就去拿剪子,把頭發攏過來,比了比,玫瑰幾乎尖叫出來: “奶奶,您這到底是什麼事想不開啊?有什麼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您可千萬別做傻事。”
她一邊叫,一邊來搶蘇岑手裏的剪刀。
蘇岑隻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口裏胡泌什麼,我何曾想不開了?”她邊說邊拿著剪刀往後一讓,對玫瑰道:“還不躲開,小心我紮了你。”
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玫瑰,她要是硬搶,再傷了蘇岑,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正這會秦縱意從淨房大步出來,臉上就帶了薄薄的怒意,一伸手就攥住了蘇岑的腕子,道:“給我。”
蘇岑受製,不禁又惱又氣,道:“你們一個一個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嫌頭發太長了……”
秦縱意心有餘悸,不客氣的道:“以後不許動剪刀,玫瑰,把這屋裏所有的利器都收走。”
他也不聽蘇岑解釋,直接就下了命令。玫瑰慌忙接了剪刀,又忙著把屋裏所有掛尖掛刺稍微硬一點的東西都搬走了。
蘇岑挺生氣的,可是看秦縱意那張臉陰的跟黑雲似的,竟是比她還要生氣,隻得按捺下脾氣,走過來道:“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我再說一遍,以後不許動剪刀。”
“算了,我不動就是了。”蘇岑歎口氣,無耐的道:“你能不能聽我好好說話。”
秦縱意卻反唇相譏:“也要你肯說。”
“我——”蘇岑一噎,隻得道:“為什麼不肯說?你怎麼就知道我不肯說?你這人真是大男子主義,隻許你放火,不許我點燈。”
麵對蘇岑近乎無賴的詰問,秦縱意一聲都沒吭,隻是那雙眼睛裏蘊藏了無限的情緒。被他沉默的一盯,蘇岑倒有些訕訕,微微撇了頭,道:“總之是你沒問。”
“那我現在問,你到底有什麼心事?”秦縱意很克製的控製著脾氣。
蘇岑張了張嘴。這件事說出來,到底還是有很多煩難。視線掠過秦縱意的臉,蘇岑囁喏著道:“我——”
還是說不出來。讓她一針見血的就把話題扯到他身上,她都覺得心要顫上三顫,疼上一疼,隻得垂了眸子,道:“最近,我,的確有些煩悶。”
“為什麼事?我要走還早,臨走前我會把家裏的事安頓好,你不必憂心,要是還怕,就把嶽母接過來陪你住些日子。我一定會盡快趕回來!”
蘇岑有些煩躁,還有些無耐的擺了擺手。她不是那樣小性子的人,事成定局,容不得她多做糾結,就是哭出兩缸眼淚來,他要走還是得走。
況且,人生在世,哪有不離別的?她自認和他還不至於連分開幾個月都受不了的地步。他對她的確很體貼,衣食住行,無不親自過問、安排,已經是不可多得的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