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很快便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

小心髒經常出現在我的視野當中。“小心髒”是我為那個孩子取的名字,我並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隻因為她的臉是白的,隻有心髒是血紅的,我才叫她小心髒。她總是看著我這邊。仿佛被人丟棄般孤零零地站在牆邊或運動場一端,也曾出現在人來人往的校園走廊上。雖然來往的人很多,她卻從來不會被推到或撞到,像空氣一樣靜止不動。

第一次看到小心髒時,她距離我很遙遠,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愈來愈靠近我。這時我才看清楚小心髒奇怪的樣子,似乎帶有某種瘋狂的氣息,很反感,差點尖叫出聲,白色的臉並不是因為生病導致的臉色不佳,而是像塗上顏料般貨真價實的白皮膚。。臉上有著無數道縱橫交錯的傷口,看起來是刀子刮傷的。一邊的耳朵和頭發仿佛被人削落了,該有耳朵和頭發的地方隻有光滑的皮膚。閉著的右眼像被強力膠黏住,小心髒似乎想睜開它,但因為無法拉扯已經被粘合的皮膚,而使的整張臉奇怪地扭曲著。上唇和下唇都打了洞穿著繩子再被縫合起來,就像我們綁著鞋帶的鞋子。我想沒辦法開口的他大概是用鼻子呼吸的吧?上半身穿著奇怪的衣服——我知道那叫束縛衣,我在報紙上看到過,當時在這個平凡的小鎮出過命案,命案的女主角就是穿了這衣服,當時我問媽媽:“那是什麼東西”

“那叫束縛衣。讓人穿上那種衣服就可以防止她暴亂。”

她用睜著的那隻眼睛定定地看著我,有時候淚水從他眼中流出來,有時候憤怒而布滿血絲,眼睛幾乎像染了鮮血一樣的紅。小心髒的那種模樣讓我想起某種東西,那樣強烈的存在感,以及,這一份沉重熾熱的目光。即使距離遙遠,我也會巡查的到。

我問過弟弟小嶽“小嶽,你們班有沒有一個白色皮膚的學生”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哪有啦!”然後就拿著棒球手套和附近的朋友騎自行車出門玩了。結論是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看得到小心髒。

此外我在課堂中被老師叫起來,無法回答困難問題的時候,小心髒會突然出現在教室的角落。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又是如何溜進我們的教室的,教室的門上課時都會關上的。但是沒人注意到小心髒走進來。當老師對我說些難聽話,或者對大家宣布我的醜事的時候出現,她那隻沒有被粘起來的左眼表麵浮起一層透明的水膜,反射著教室中的日光燈,像是心疼我而哭泣。在她那怪物般的外表下那隻小小的眼睛是唯一看起來純潔的地方。

當老師抓著我的小辮子,誇張地表現出驚訝或不耐煩的神情時,小心髒的眼神就會變得可怕。宛如將全世界的憤怒都濃縮彙集起來,在束縛衣裏拚命的扭動著,企圖撐破衣服,但始終沒成功。另外,她也想出生尖叫,但是穿過嘴巴的繩子使得她發不出聲音。每一次小心髒處於那種狀態,我就感覺很害怕。我相信如果小心髒獲得自由,開始采取反映她眼中怒氣的行動時,一定會造成非常糟糕的結果。要爆發的模樣,仿佛台風夾雜著雷鳴和大雨般被包裹在束縛衣裏。那件束縛衣是一種封印,壓製小心髒使她無法對四周造成傷害。

所以,她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