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罪孽深重。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可笑可悲,一直以來,我所知的和所接觸的都隻是“神域”計劃這個罪惡領域的冰山一角而已,若不是自己無意中走入了那部一直以來都被遺棄著從不使用的電梯,恐怕永遠都無法觸及到這被掩藏在黑暗深處的真相。
到頭來,我居然是在傻兮兮地親手踐踏著自己的尊嚴,踐踏著父親生前畢生的理想。
如果不是因為好奇而深入了這我一直不曾知曉的實驗中心地下二層,我就不會恰巧遠遠地看到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扛著一個掙紮著的柔弱少女進了一個房間……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恐怕那女孩的一生就會毀在那個禽獸的手裏吧。
說實話,在看到那被囚禁了不知多久的無數少女的那一瞬,我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然後又像是被誰狠狠撂了一巴掌,猛然清醒過來。
我終於知道了“神域”計劃中一直被反複提及而自己和大部分人卻一直都不清楚的“實驗體”究竟指的是什麼,那不是別的什麼,而正是……這些被囚禁的無辜少女。
所以在那幾個小女孩拿玻璃珠扔我,甚至狠狠咬我的手臂時,我根本就沒辦法做出該有的反應。那一段時間裏,自己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完全意識不到痛楚,腦中不斷地閃過許多畫麵——
從孩提時或坐在父親的腿上聽他講各種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故事、或待在一旁靜靜看著父親認真地翻閱研究著各種關於靈魂啊鬼怪啊超自然啊之類書籍的清晰片段,轉換到最近兩年為了繼承父親遺誌實現他、同時也是自己未完成的理想而埋頭鑽研奮鬥的光景,然後又忽然回到那場永遠烙印在我記憶中的車毀人亡的血腥車禍現場,最後是這些少女一張張恍惚驚懼的蒼白臉龐……
這一切,就像是放電影般的一遍又一遍回放著,令我的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一定要想辦法終止這個該死的“神域”計劃!離開那個地下牢房時我就暗自下定了決心,而之後的又一次偶然的發現,讓我更加堅定了這個決心。
這該死的地下二層就像是一個超大的地下迷宮,我從囚禁著那些少女的區域出來後,才走了沒多遠就徹底失去了方向,再也找不到之前自己乘坐過的那部電梯,甚至連返回之前區域的路線也不清楚了。
我,迷路了,就在這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實驗中心的地下二層。
昏黃的燈光閃爍不定,四周一片死寂,隻有自己輕盈有序的腳步聲,空氣也有些沉悶,讓人感覺喘不過氣來。
我漫無目的地在這些縱橫交錯的通道中穿梭著,希望能找到出口,可是該死的,一路上居然半個人影也沒見到,仿佛偌大的地下二層裏隻剩自己孤身一人,這徹底讓我打消了想找個人問路的妄想。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我煩躁地想要停下腳步一屁股賴在地上時,我忽然察覺到了空氣中的一絲異樣——原本沉悶的空氣此刻似乎夾雜著什麼異味,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的惡心味道。
越往前走,空氣中的異味就越濃。沒多久,我就循著味道找到了異味的來源——一個昏暗陰森的樓梯口出現在我眼前,鐵青色的台階呈螺旋狀延伸下去,異味就是從這下麵傳來的。
我踩著台階走下去,樓梯的盡頭處是一扇厚重的鋼鐵大門,門並沒有上鎖,而是半掩著的,露出了一條狹長的隙縫,盯著看久了會讓人感覺很不舒服。腐爛的惡心味道就透過那狹縫傳來,刺激著我的嗅覺和神經,令我有些想吐。
總感覺在門的背後似乎藏著什麼很不好的東西,會讓我陷入恐懼的東西。站在鐵門前,我微微伸出了手,猶豫著要不要推開這扇鐵門。
最終,好奇戰勝了恐懼,我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將這厚重的鐵門推開。
大門緩緩洞開,幽暗的燈光下,當目光觸及到眼前景象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空氣中夾雜著那股腐爛的惡心味道究竟是什麼了——那是死屍的腐臭味。
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圓柱形玻璃容器,直徑約十米,高約六米,頂端與天花板融為了一體,容器裏注滿了某種淡紅色的不知名液體,裏麵浸泡著的是密密麻麻無數赤身裸體的少女屍體以及各種殘肢斷臂。那些少女的屍體有的已經隻剩下森森白骨,有的已經腐爛不堪、身上爬滿了雪白肥嫩的蛆,有的被泡得渾身腫脹像是被人吹了氣一般,還有的卻是依舊保持著生前的模樣和形態。但無一例外,所有還可以分辨體態容貌的少女屍體上,都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顯然都是生前造成的,可想而知她們曾經受到了怎樣的殘忍折磨。
而那巨大的玻璃容器並不是完全密封的,在靠近天花板頂部的位置,分布著一圈細密的菱形網格狀空洞,組成一個大概半米高的柱形圓圈,腐臭味便是透過那些空洞散發到空氣中的,但奇怪的是腐臭味並沒有想象的那麼濃烈,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淨化掉了很大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