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她最近的，是兩條稍大的龍帶著六隻小龍，前尾相接，連成一線，如同操練一般。一忽兒離開水麵在空中騰躍，一忽兒又潛潭底消失不見，背上金黃的閃光熠熠生輝。
半空裏一條威猛的黑龍伸展筋骨，不住地空中縱躍翻騰，不時發出陣陣悠長的吟嘯，震得她心懷激蕩。
她定定地看著這些神奇的動物，一瞬間，麒麟河上的那隻巨龍也仿佛就在其中。但是，她知道自己永遠也認不出來，究竟是哪一隻？哪一隻是吃了她哥哥的龍？
看起來都像，又都不像。即使那天半空裏的黑龍就是凶手，那又能怎麼樣？!
複仇麼？她苦笑。
鱷魚和蜘蛛跟龍比起來，無論是體型還是戰鬥的能力，都簡直不值一提！但就是這麼小捕獵者，已轉瞬間吞噬兩條鮮活的生命！自己也已是精疲力竭，無力施救，又有什麼能力來複仇呢？
哥哥！她在心裏悲喊一聲，難道真的是生死有命嗎？！
遠遠地看著那些龍家族們，似乎又是性格溫順的和美之家。
她一陣猶豫躊躇，左右思索了一下，也說不清有沒有思索，就很快下了決心往回走。她現在隻想回到城裏去，向城主請罪。
在水窪和蛛網之間默禱了一會，拿了盧菲的皮靴，收在大包裹裏，轉身沿著來路而行。
回到龍塚時，森然白骨仍是光潔圓潤，卻沒了兩姐妹你來我往的調笑聲。席鳳兒有些悲從中來，忍不住想大哭一場。
但她知道，還不是哭的時候。四周仍然暗伏危機，越早離開這裏，越早走出山洞，她才能更多的機會和準備來為馬凝和盧菲報仇。
看到那最初的巨龍嘴裏最前一根的六寸長牙，卻是盧菲想拔而沒有拔出來的。她心中一動，決心帶走這根牙以紀念盧菲。
她試著用力拔一拔，也是無法動其分毫。她想到了蛛腳尖刺，於是取出來，剔除了如鋸齒般排列牙齒中間部位的一顆壞牙，然後逐一往前摳剔。
漸漸地，長牙鬆動了，席鳳兒取了下來，連同被剔下來的龍牙一起，裝進牛皮囊。
走到出口的時候，汗珠已經掛滿了鬢角、額頭和鼻尖，身上仿佛又無數的小蟲在爬。席鳳兒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走過這麼艱難的路程。
她站定身形，擦了擦汗，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背包，下意識地轉頭回望，隻見洞口的上部就沿著冰頂一直連到天上去，灰蒙蒙地，卻又閃著光潔透亮，也沒個折線或裂縫。
她忽然明白，那遠處的龍潭應還是罩在在冰雪穹頂之下，而灰蒙蒙的天就還是冰了。
經過那個拐彎處的冰室，席鳳兒腳步不敢停，溫熱的回憶一點都不敢想。隻想用急急匆匆的腳步聲，把或自責或悲痛或想念的感覺衝淡。
點燃了最後一根火把，在那兩個賞金獵人屍體身旁，她掏出地圖，重新放回到一個賞金獵人的衣服之內。
帶出去未必是好事，不知會有多少因藏寶圖送了性命。以後如若再來，再從他身上取便是。
回到盧菲發現的那個洞的時候，她已覺得腿如朽木，麻木酸疼，而那洞口卻正慢慢不斷地重新冰封了起來。
她用尖刺破開冰封，在葫蘆冰室轉了一圈，不敢多想，即刻原路返回，所幸回程地道方向較為清晰。
一番急走，直到她感覺兩腳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時候，戰馬的鳴嘶如晴空雷震，霎時又給她貫注了力量。
應是在等待的馬先看到了火把的光，故而做出示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