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諾思急著要在女貞港和高鬆會麵,按計劃高鬆甩掉金麵家丁之後,在女貞港會合。接下來,一麵要讓他去長山城報告這絕密信息,當心紫羅珊。另一麵他更要趕去冰原城,當麵向袁克雄說明利害,要他在禦前廷議上做好防範準備。
小轎慢慢地遠離人群,行走在安靜的椰林近道上。轎子快而穩,但卻讓他難以稍作休息,手心裏仍是捏著一把冷汗,涼涔涔的。
驀地,轎子忽然停住了。蘭諾思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敢輕易出轎。隻是低聲喝問:“什麼事?”卻是沒有回話。他快速地掀開轎簾一角,眼前的景象卻是像在他心頭敲了一記重錘,又痛又悲。
高鬆前胸中了一箭,仰麵倒在路邊小河對麵高高的沙石堤壩上,一條腿上血肉模糊,已是數不清中了幾刀。額頭上沒有流血,卻是生生地凹下去一塊,一看就知是金麵家丁的金鞭所為。旁邊還倒著四五具屍體,俱是傷痕不多,不過看起來已是生跡全無。
蘭諾思從轎內激射而出,落在沙堤之上,逐個翻轉屍身查看,卻都是自己的一幫隨從。他希望找到一個活著的人,能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來是不可能了。
他悲憤地望著高鬆有些變形卻仍顯堅毅的麵孔,疑惑難解。為何這些金麵家丁要殺了一群酒後鬧事的人呢?難道他們認出了高鬆?高鬆在長山城隻是一個參將,平時處在軍隊之中,負責自己的軍事外務聯係……
“不好!”突然心中一道亮光閃過。他想起了紫羅珊說的紫發兵團來。如果要是早有預謀,那就是敵暗我明了。隻怕她們不僅僅知道高鬆,恐怕還知道自己。或者此地還有伏兵?他驀地伏身環視周圍,凝神靜聽,卻仍隻是一片塘蛙鼓噪,夏蟲唧唧。
當下也不敢再作停留,他命令還在發呆中的兩個轎夫抬著空轎繼續前行,到了女貞港之後,一個立即趕回長山,隻說高鬆意外身亡,當心紅沙;另一個就近找人前來收斂高鬆等人的屍身,運回長山。兩人領命,抬了空轎而去。
蘭諾思在高鬆身畔站了一晌,神情肅然地麵向長山拜了一拜。隨即施展輕身之術,向就近的海邊疾奔而去。
如今紅沙之路已死,回長山也沒什麼意義,至於說百裏公爵死於非命,那更是無稽之談,他不會相信這些江湖謠言,即使這是從紫羅珊的嘴裏說出來的,或者,又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他搖搖頭,很快否定了這種念頭,不由得又是一陣脊背發涼。
一切都太詭異了!他感覺背後始終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而這種感覺自己是看到了高鬆的悲慘死狀才驚覺的。或者也是對自己的警示?
他不敢深想。隻是想想當下,接下來要路往何方呢?
紅沙已經磨刀霍霍,那麼百裏安出使未果的冰原城則是他最大的希望了。
但是從天外鎮到冰原城,正如一塊方形棋盤的對角,走陸路騎馬,就是一路順利的話,最快也要半個多月,走水路則更慢了。不如從天外鎮沿水路向北,繞過多林和紅沙,如果盛夏的風暴洋流給力,三五天就可達中極大陸東北對岸的熊鎮也不在話下,要直麵極老夫人,不要再提供武器裝備給紅沙城,價格再高也不行,免得助紂為虐。
想來自己有十年沒有見到熊鎮極老夫人了,聽聞已經閉關八年,不知是否出關了呢?
另外,中間經過荒城的時候,也可以稍駐暗訪。最近荒城“金水妖”奇兵突襲占了摘星城,這又是怎麼回事?跟雲鼎天又有什麼關係?這也是自己猜不出答案的。如果來得及,倒可稍停一探。
荒郊野岸,草莽深深。一輪明月高懸暗藍色的蒼穹,帶著一個淡淡的暈圈,灑下猶如薄紗般寧靜的輝光。蘭諾思順著一條荒徑小道疾奔,“刷刷”聲來自褲腳和野草灌木的摩擦碰撞。突然聲音一靜,他已經看到了二三十丈外外,一個非常簡易甚至有些破爛的廢舊碼頭邊,一艘不大不小的平底駁船,正在墨藍發亮的海麵上停泊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