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貴悠悠醒轉,感覺頭重腳輕,飄飄沉沉,口幹目赤。
出聲喚道:“乳娘,乳娘,給我點水喝。”
水來了,一隻手將她的頭扶了起來,她接過水,大口大口地吞咽。
咦?奇怪,怎麼乳娘沒像往常一般喚她慢點喝慢點喝呢?
抬眼隻見昏暗的燭光下,可樂正打著哈欠。
米貴喝飽了,問道:“乳娘呢?你怎麼會在我房間裏?”
可樂將裝水的碗擺放到米貴的床頭,看著清醒過來的小姐大呼小叫起來:“小姐,小姐,你可終於醒了,你這一病,迷迷糊糊足足睡了兩天兩夜!”
米貴自己撐著身體爬了起來四處張望,尋找陶氏:“乳娘呢?她去哪兒了?”
可樂麵露難色,抓抓早已歪斜的頭髻,支支吾吾道:“陶大娘,陶大娘病倒了。”
米貴起身,抓住她的衣角問道:“乳娘怎麼會病倒的?她得了什麼病?”
可樂看了她一眼,嘟著嘴道:“還不是照顧小姐勞累過度唄。前兩夜,都是陶大娘衣不解體地為你降溫,如今可好,小姐的病好了,陶大娘反而病倒了。”
“請人看過沒有?病得不嚴重吧?”米貴聽可樂說,隻是勞累過度,心下想休息兩日便好了。
“大夫來過了,說陶大娘什麼‘油盡燈枯’了。”可樂還在嘟囔:“可大娘那麼胖,怎麼可能會油盡燈枯呢?我看那大夫一定是個江湖騙子。”
米貴掀開被子起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乳娘現在人在哪裏,快帶我去看看她。”
她在朦朧間,似乎聽到乳娘對誰說,願意用一命換一命,不行!她不能讓乳娘就這麼離開她!
可樂急忙從屏風上拿起一件披風罩在了米貴肩上:“小姐,你才初初好,現在太晚了,還是不要出門了。”
“不行!我已經好了,我要去找她,不然她會一直記掛我的。”
米貴不聽可樂的勸,定住搖晃的身子,大踏步地向門外走去。
“大娘現在睡在我的房間裏。”可樂扶起米貴的手,領著她向旁邊的一間小屋走去。
屋裏還有燭光在搖曳著。
米貴在屋外輕喊:“乳娘,你睡了沒有?”
燭光晃動了一下,陶氏的聲音傳來:“小姐,乳娘還沒睡,快進來,外麵風大。”
米貴將木門吱呀一聲推開了,借著昏暗的燭光,陶氏正半靠在床上,手不停地還在為她繡著鞋麵。
米貴趕緊上前去把鞋從陶氏的手中奪了下來:“乳娘,我說過了,這些個東西出門就可買到,您不必浪費自己的精神整天繡,很傷身體的。”
陶氏摸著米貴披散的頭發,雙目慈祥地看著這個越長越漂亮,如同自己親生女兒般的小姐:“乳娘喜歡聽小姐走路時銀鈴發出的脆響,聽到這個聲音就像看到你小時候初初才學步,蹣蹣跚跚,可愛極了。”
米貴把頭輕靠在陶氏的胸前,要是被她發現自己不是她說所小姐,不知她會不會恨自己把這具身體給占用了?
“乳娘喜歡,那我就去叫外麵的人在我的每雙鞋上都縫上銀鈴,每天走路都讓它使勁地響出聲音?”
“傻孩子,乳娘是希望你穿著乳娘縫的鞋,平平安安的長大,嫁給一個對你好的郎君,乳娘就高興了。”
米貴靠在陶氏的胸前,斜著身子坐久了,感覺還真是有點兒冷,於是脫下披風,像小孩一般鑽進陶氏的腋窩裏。
陶氏的身體胖得均勻,軟軟地,抱著睡最舒服了。
陶氏為米貴蓋緊了被子,自己也窩進了被窩,支著頭,看著米貴的小臉:“你這幾日生病,沈家公子每天都往這裏跑,每次來都緊抓著小姐的手不放。唉,他對小姐好,乳娘就放下心來了。”
米貴抱住陶氏的腰撒嬌:“不嘛,我還要乳娘對我好。”
“乳娘自然會對小姐好。”
“我要乳娘一直陪著我,等我長大及笄後送我出嫁、等我有了小寶寶,乳娘再幫我帶他們,繼續當他們的乳娘。”
米貴看著陶氏,臉孔安祥,不似病態,也就放放心心地跟她一同躺在床上胡扯。
“傻孩子,你總是會長大,乳娘也總有一天會變老慢慢死去的。”
米貴扳起指頭來算:“還記得我五歲時問乳娘幾歲嗎?乳娘那時是三十幾歲,眼下才四十多歲,怎麼會老會死呢?乳娘,你別說笑話來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