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你當真要非張大強不嫁麼?”錦曦歪著頭問。
梁愈梅喝茶的動作一頓,放下手裏的茶碗,眼睛定定看著錦曦,胖乎乎的臉上染上一抹怒色,道:“是不是他們讓你過來做說客的?那就滾出去!”
錦曦連連擺手,道:“姑,我才不是呢,我就是私下裏問問你。嗯,告兒你一個好消息,你聽了保準樂呼!”
“啥好消息?快說!”
“爺奶他們思來想去,還是答應了你和張大強的婚事,這會子正在那合計呢!”錦曦道。
“當真?”梁愈梅臉上的怒氣瞬間被喜悅和亢奮所取代,驚呼出聲,起身就要奔去隔壁屋子旁聽,被錦曦好不容給勸了回來。
“爺剛剛消氣,姑你這會子跑過去,到時候爺一怒,又不讓你嫁給張大強了,那你不就麻煩了嘛?還是聽我一句勸,別去聽,既都已答應讓你嫁,啥日子你早晚都曉得的!”錦曦道。
梁愈梅重新坐下來,激動的再次跟錦曦求證:“你當真聽得一清二楚,我爹鬆口答應讓我嫁給強子哥?”
錦曦點點頭,道:“我幾時忽悠過你?”
梁愈梅想了想,道:“那倒也是,蘭兒那丫頭滑頭,不及你對我好,我心裏省得的!”
錦曦斂下眼,她可不敢當梁愈梅這誇讚。若是梁愈梅曉得她那會子在千裏香鋪子裏上吐下瀉,把茅廁都踏平了,草紙被換掉,屁股眼那都被竹削子給刮紅了發炎了,都是因為錦曦在飯菜裏下了瀉藥,恐怕梁愈梅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誇讚話了。
“姑,曦兒很想曉得,你到底是衝著啥,對張大強就這樣一眼相中,還死心塌地要跟了他?你早就曉得,他是有媳婦的人啊!你能告兒我麼?”錦曦溫和的詢問梁愈梅,不讓她從自己的聲音和神情裏,感覺到敵意,就像朋友間的聊天那樣,慢慢的,一點一滴的,去試圖打開她的心扉,走進她的內心,看她內心所想。
梁愈梅愣了下,緊咬著下唇,想了一會,像是下定了大決心似的,身子朝錦曦這邊探前幾步,壓低聲神秘叨叨卻又洋溢著懷春女子的幸福,對錦曦道:“曦丫頭,這事是我跟強子哥兩人的私房話,他跟我約好,讓我對誰都不能說半個字的,我隻跟你說,你萬不能去外道啊!”
錦曦連連點頭,梁愈梅用力咳嗽了聲,像是在整理思路和組織語言,神情帶著對美好故事的追憶,開始講述開來。
“我打小,娘就不讓我外出,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你們家的鋪子,還有隔壁陳家的堂屋。村裏好些人,我都不認得的!”梁愈梅道,錦曦暗暗點頭,這確實是事實,譚氏和老梁頭把梁愈梅養在深閨,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去年臘月初一,四哥成親鬧洞房那晚,我是頭一回見著強子哥,我覺著他人長得精神,又那麼愛說笑逗樂,對誰都和和氣氣的,我就打心眼裏喜歡這樣的人!”
“姑原來中意的,是那種喜歡說說笑笑的男子?是不是二伯那種?”錦曦插言問道。
“不不不,”梁愈梅連連擺手,糾正道:“我二哥那是嘻皮笑臉的猴兒精,我不喜歡。我喜歡的男子,就是強子哥那樣的,高高瘦瘦,很精神,喜歡說笑話逗樂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跟我一樣彎成一條縫隙,他的鼻子還很挺俏呢,牙齒也很整齊很白……”
“姑姑,你不用說太清楚,我能明白你喜歡的是啥樣的人。”錦曦忍不住打斷梁愈梅的審美描述,說白了,梁愈梅喜歡的,就是張大強那種長相的年輕人。不可否認,張大強確實長了一副好皮相,隻是,梁愈梅有一點說錯了,她的眼睛之所以眯,那是被臉上的肉擠壓的,而張大強的眯眼,那是天生的眼帶桃花,眼角有點微微上翹的那種。
“曦丫頭,你不曉得,我在家中雖打小就被慣著,可我那是像畜生般被我娘給圈養著的呀!她啥活都不讓我幹,也不要我跟哥哥們去下地,甚至都鮮少要我出屋門,說是日頭曬黑了我的臉!”梁愈梅提起成長經曆,那是一肚子的苦水,錦曦聽得一愣,要是譚氏聽到梁愈梅的心聲,不曉得會做何想!
“我爹心裏疼我,可當著我的麵兒,從來都是虎著一張老虎臉。大哥二哥跟我年紀相差太多,自然也是沒話可說。三哥人好,可是個悶葫蘆,隻曉得埋頭幹活,四哥也是如此!輝小子要專心讀書做學問,勝小子是侄子,我做姑的也拉不下臉麵去跟他說話玩鬧。唉,我給憋得呀,日子過得真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