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子今夜就住在大夫家後院,專門為病患準備的屋子裏觀察,自然,那裏住一晚上是要另付銀錢的。梁愈林兩口子都留在那陪著,估計要明後日,等柏小子徹底脫離了性命之憂,方能回村。
“唉,可憐了柏小子,上吐下瀉的老折騰人了。前段時日咱老四也是腹瀉了幾回,那小臉瞧著就瘦削下去,蠟黃蠟黃的呢……”孫氏跟梁愈忠感歎著。
老梁頭他們那後院,可是半隻雞都沒有,楊氏娘家就老楊頭和老太太兩人在家,買了一個仆婦照料衣食住行,養了幾隻雞,據說上回雞瘟全死掉了。
楊氏的兄嫂常年駐紮在鎮上的楊記布莊,楊峰和梁錦蘭住在縣城,梁禮柏這雞蛋是哪裏來的呢?錦曦不由暗自琢磨。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現,扭頭問一旁的董媽,道:“董媽,上回咱兩去我二媽家拿回來的那隻大母雞,你可記得內髒裏有蛋不?”
董媽被這一詢問,也眼角眯起來回想,一拍大腿,道:“哎呀,大小姐,莫不成柏少爺吃的那蛋,是咱家那瘟雞肚子裏的?咱扔那瘟雞那會子,我可是沒瞧見半隻蛋!”
錦曦點頭不語,其他人聞言,也都了然,梁愈忠忍不住搖頭道:“真是作孽啊,但願這回的事兒,二哥二嫂能落個教訓!”
在家歇息了好些日子,錦曦從翌日起,便沿襲以前的習慣,每日早飯後,隨著梁愈忠一道去鎮上的鋪子裏打理。
轉眼便到了四月二十二,今日,是錦曦的十二歲生辰。錦曦起了個大早,孫氏起的更早,在灶房親手給錦曦煮過生辰的紅雞蛋。當孫氏來到錦曦屋門口跟她問候的時候,錦曦已經洗漱完畢下了床。
“娘,我這裏梳頭換好衣裳就出去。”錦曦脆聲應道,曉得孫氏是過來叫她去剝紅雞蛋吃,過生辰都要親手剝蛋殼,取義剝新生,將過去的一切不好的黴氣厄運,全都剝除掉,如新生一般,重新開始,故名剝新生。
錦曦在屋裏打開箱籠,換下身上的春襖子,取出去年生辰時,文鼎送的那件水藍色的水袖長裙。去年穿的時候,那裙子還長了一大截,今年穿在身上,正是剛剛好。
錦曦往上身罩了一件紫色鏤花的輕薄小比甲,高腰束著一根同色絲帶,在腰側打成一隻翩翩欲飛的蝴蝶結狀。腳上穿著桃枝為她納的藍麵白底繡花鞋,鞋尖上繡著兩朵淡雅的山茶花。錦曦原地轉了兩圈,裙子散開來,仿佛一朵青色的水蓮花在盛開。
她滿意的收住身形,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這張清秀的少女臉龐,隨著時間的推移,青澀緩緩退去,眼角眉梢,多出幾分妙齡少女的青春秀麗,錦曦不由抿嘴一笑,拿起一旁的梳子,開始輕輕梳理長發。
一頭黑鴉鴉的秀發,在頭頂梳了一個倭髻,上麵無一花一簪。餘下的秀發編成一條五股麻花辮,幾縷金線串染其中,辮子從頎長粉白的脖頸處,繞到左胸前。
“曦兒,梳洗好了沒?要不要娘幫你?”孫氏又折了回來,隔著屋門口柔聲喚道。
“誒,我這就來了。”錦曦應道,滿意的將梳子放回原處,起身朝著門口走去。當她拉開屋門,步伐輕盈的走出屋子的時候,孫氏正站在門口的廊下,跟坐在梧桐樹下石桌旁的梁愈忠說著話。
春末夏初,梧桐樹傘狀的葉子,綠茵茵一片,初升的紅日,從東麵斜斜的照過來,晨風中,梧桐樹上的鳥雀,在嘰嘰喳喳的鳴唱。
輕盈而出的少女,著一襲清水般柔順的長裙,裙角在晨風中飛揚。清秀的臉龐,明亮有神的雙目,小巧的元寶鼻下,粉色的唇瓣微微翹起。隨著她的走動,搭在左胸前的金線麻花辮輕輕晃動,整個人看起來,是那般的清爽,俏麗,靈動。
孫氏和梁愈忠二人都目光定定的看著錦曦,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最後都忘了言語。等到錦曦走到他們二人身邊,歪著頭抿嘴一笑,孫氏這才回過神來。目光欣喜又欣慰的在錦曦身上轉了一圈,伸手摸了摸錦曦的的辮子,感歎道:“我的曦兒,啥時候都長成大閨女了?瞧瞧,這身裙子穿的真好看哪,娘都舍不得挪開眼了。她爹,你說是不?”孫氏扭頭問激動的問梁愈忠。
梁愈忠臉上的神情跟孫氏一般,聞言,也是連連點頭,由衷道:“我們曦丫頭最好看,咋樣打扮都是最好看的!”
錦曦從前都是一副雙丫髻,衣著打扮也是農家孩子的粗樸打扮,落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副小大人的爽利模樣。而今日難得穿了一身長裙和比甲,發型也換了,多出幾分少女的味道來。梁愈忠他們看久了小蘿莉,再看今日這美少女裝扮,視覺上的衝擊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