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曦甚至都驚愕,原來,自己淺笑和微笑還有暢快大笑的時候,嘴角的紋路會呈現如此的細微不同之處?她自個都還沒注意這些,卻在文鼎的筆下見識到了。
琴丫的那番話,本來早已被錦曦當做一番笑談,一笑而過了,此刻,如野草破土,再次在錦曦的耳邊響過……
“曦兒,你找到了麼?”那邊,傳來文鼎略有焦急的聲音,他的左手按在右臂傷口處,額頭隱隱可見暴突的青筋。
錦曦被這一問打斷思緒,忙地拿起那小瓷瓶順手合上抽屜,轉身快步朝文鼎這奔來。當看到他右臂處越發多的鮮血滲出,錦曦驚駭的臉色也跟著白了。
兩世為人,她還是頭一回應對這樣的事情,盡管她不暈血,但當真正看到雪白褻衣和那鮮紅鮮血並存,視覺上太過明顯的刺激對比,說不驚慌那是假的!
“文大哥,金瘡藥取來了,該咋樣你教我!”錦曦急道。
“你背過身去,我自己能行!”文鼎接過小瓷瓶,咬牙道。錦曦看著他這副樣子,很擔憂他不能,但見他痛成那樣,不忍拂逆,隻得背過身去。
身後,文鼎受傷的右手垂著,隻用一條左手顫抖著去解褻衣的帶子,突然,小瓷瓶叮當一聲滾落在地,被錦曦彎腰給捉住。
“文大哥,還是讓我來吧!”錦曦沉聲道,倔強性子再次上來,道:“咱兩情分之深,亦如兄妹,如今情況緊急,再顧不得其他,別猶豫了!”
文鼎深深看了一眼麵前的少女,然後點了下頭,沒有去解褻衣帶子,而是左手扯住右邊的袖口,猛地一用力,隻聽吱啦一聲,整個一條袖子從肩膀處斷裂開來,沾著血甩到地上。
錦曦倒抽了一口涼氣,捏住小瓷瓶的手指,微微顫抖。因為,闖入眼簾的文鼎的那條右臂上,那道開裂的十字形的傷口,簡直是讓人觸目驚心!
“這麼多血,要怎麼用?”錦曦問,聲音都在打顫。
“灑在上麵即可!”文鼎沉聲道。
錦曦咬唇,照著他教的,拔出紅布條木栓,將小瓷瓶裏的粉末往那口子上均勻的灑下去,白色的粉末落到那皮肉外翻的口子上時,錦曦明顯聽到一陣細微的茲茲聲,而文鼎的身子,也在這一個瞬間繃的極緊……
終於,錦曦將瓷瓶裏的粉末悉數灑在他的傷口上,雖然傷口處還在往外滲血,但那勢頭較之先前明顯減弱。
錦曦微鬆了一口氣,看了眼文鼎滿額頭的冷汗,趕緊把小瓷瓶放下,走去那邊的洗臉架子旁,盆裏有清水,邊上搭著幹淨的帕子。
錦曦端著水盆走回床邊,絞了帕子,先是給文鼎擦拭了額前的冷汗,接著又絞了帕子,將他右臂傷口周圍的血漬一一擦拭,小心翼翼,動作輕柔。
文鼎的神識先前被那劇痛給衝散了,這會子藥效緩緩上來,他的神識也得以漸漸凝聚。目光落在麵前少女的臉上,還有她輕柔的手指動作間,文鼎的神情是複雜的,躊躇的,目光卻漸漸的深了起來……
他的出生,注定了他這輩子的命運必定是坎坷多舛的,他的存在,注定了會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即便他自打出生便被送去舅舅處撫養,遠離故土,來到這望海一帶,可他活著,對某些人就構成了一個隱隱的威脅,必須要除去!
這一回,若非他的人事先獲悉情報,他做了防備,隻怕慶安府城一行,他必將丟失性命!想到那精心訓練的二十個護衛,為了給他殺出一條血路,竟無一人生還。也難怪,因為這回,那邊派出的,是那個人的死士!
當錦曦將幹淨柔軟,吸水性能好的軟布,撕成長條,在文鼎的右臂傷口處一圈圈的纏繞綁緊,再在最外麵打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時,錦曦長出了一口氣。
“好了,文大哥,如此一來,你的右臂和我的腰帶,都是如出一轍的了!”錦曦的聲音打斷文鼎的沉思,他側首一看,忍不住嘴角微勾。
從十二歲起,至今六年,他身上大傷小傷不知受過多少回,但是,這是頭一回女子幫他包紮,竟然還給綁出了如此一個討喜的蝴蝶結?
文鼎挑眉,原來繃帶也可以如此作用?還真跟她腰間的那根蝴蝶結的腰帶如出一轍啊!
錦曦起身往後站開幾步,抬手抹了把額頭細密的汗,忍不住輕聲嘀咕道:“看來,我還蠻有做護士的天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