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橋鎮茗山閣。
錦曦和梁愈忠他們離開後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柳先生從外麵匆忙回了酒樓,徑直進了大堂後麵的雅間。
雅間裏,戴掌櫃正等在那裏,看到柳先生進門,擱下手裏茶碗,眯起眼睛急問:“老柳,那輛馬車當真去退了?”
柳先生托了下鼻梁上的鏡片,坐下來調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這新東家剛接手,咱怎能當麵跟她對著幹不是?回頭小姑娘脾氣上來,革了咱倆的差事,家裏那一窩老少都喝西北風去呀?”
戴掌櫃點頭笑道:“可不就是麼,小姑娘看著老成,可那年紀畢竟擺在那,淺著呢!退了也好,眼下局勢不明,咱還是別去做那出頭鳥!”
“老戴,你說,咱這茗山閣,往後當真就歸那姓梁的小姑娘打理?還一來就給咱施恩,提拔你做掌櫃的,你瞧著這靠譜麼?”柳先生壓低嗓音問。
戴掌櫃搖搖頭,豎起一根食指指了下頭頂,道:“這靠不靠譜的,我可不能說了算,這得看上頭的人怎麼個做法!”
柳先生厚厚鏡片後的小眼睛眯起來,道:“你說的沒錯,咱這鎮上的酒樓,不過一個小分號,縣城總號酒樓裏那些個管事的,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從前有方掌櫃鎮著,倒沒啥,如今方掌櫃追隨文東家走了,這總號那塊是群龍無首,亂著哪!”
“嘿嘿,有上頭總號那些管事大佬們在,這新東家能不能站得穩腳,還得另說呢!咱們這鎮上的小分號,啥都不用做,兩邊都別去觸犯,就坐等著看風向便是!”戴掌櫃沉聲笑道,滿眼的算計。
“照今個這個形勢看來,咱茗山閣易主的事兒,隻怕縣城總號那裏的掌事大佬們,都還未必曉得!”柳先生分析道。
“放心吧老柳,我已經派夥計火速去縣城給謝掌櫃送信了。”戴掌櫃道。
柳先生眯眼,朝戴掌櫃豎起拇指道:“還是老戴你機敏,趕在新東家去縣城接手前通風報信,在謝掌櫃那也好賣個人情!”
“嘿嘿,不賣不行哪,文東家和方掌櫃的這一走,這茗山閣上下不就是謝掌櫃權利最大嘛,何況他好人家的脾氣,你我又不是不清楚,得罪了他的人,哪一個落到好處了?”戴掌櫃道。
柳先生也是摸著胡須連連點頭,他和戴掌櫃縱然是老資格,可縣城總號那裏麵的管事的,那資格人脈和手腕,都遠不是他們倆能比的,等著吧,瞧著吧!
……
望海縣城,茗山閣大酒樓。
三樓的一間用作商議事情的寬敞雅間裏,圍著大大的八仙桌,分別落座著八九個年紀神態不一的男人們,雅間裏的氣氛,較之往常商議酒樓諸事時的氣氛,備顯低沉壓抑。
坐在最上首的老者,約莫五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身灰褐色的直綴。形容清瘦,眉眼深沉中帶著一抹銳利,兩處鬢角已經花白。
他威嚴的坐在那,手指點著桌案上的一封信紙,威嚴的雙目掃向麵前的其他人,問道:“長橋鎮分號送來的加急信箋,諸位方才都已過目。對茗山閣突然易主這事,在座諸位都有何看法?一一說來!”
圍坐在八仙桌邊的人,神態各異,有的做震驚狀,有的做擔憂狀,有的帶著不屑和忿然,有的,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漠然狀。
老者再次環顧四下,語氣加重幾分,道:“在座諸位,都是茗山閣的老人,抑或是舉足輕重的管事,如今東家易主,諸位有何看法,但說無妨!”
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坐在老者左下方的一個白淨麵皮,長八字須的中年人咳嗽了一聲,站起身來,朝在座的諸位拱了拱手,道:“既然謝大掌櫃的讓我等說出想法,那我胡某人就頭一個發言,來說說我的看法!”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胡掌事的身上,但聽胡掌事開聲道:“咱們茗山閣,從初創那日起,謝大掌櫃的便是跟文東家,方掌櫃一道的開創元老啊,文東家雖是東家,但卻極少親自管理,方掌櫃那也是常駐長橋鎮。這望海縣城的總號,都是謝大掌櫃在操持!可以說,茗山閣能有如今的這番成績,能在望海縣城下麵的幾個大鎮開分號,謝大掌櫃功不可沒!”
一臉肅色端坐上首的謝大掌櫃輕咳了一聲,打斷道:“胡掌事,請切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