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倆就別跟這自責了,這事也不能完全賴你身上啊!”錦曦終於出聲道:“一來,你又不是存心要撞人,那人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犯不著求撞他啊。二來吧,那人是個瞎子,還冒冒失失衝出來,有一半的責任在他自個身上!即便去衙門口告,也不至於抓爹去下大牢的,娘,你就把心擱在肚子裏吧!”
孫氏止住哭,愣愣看著錦曦,錦曦接著道:“有件事我沒顧得上告兒你們,其實吧,爹你帶回來的那兩人,我都認識,還打過幾回照麵。穿白色衣裳的那個叫滄雲,青色衣裳的那個叫靈寶,靈寶是滄雲的小廝。”
董媽一聽高興起來,對孫氏道:“夫人,原來大小姐跟那兩人是認得的,既然是熟人,那應該不會去告咱們老爺!”
孫氏也是破涕為笑,連連點頭,梁愈忠驚愕對錦曦道:“路上我也問過,那白衣裳的小哥確實說他姓滄。你們是怎麼認得的?”
“他們去鎮上茗山閣吃過飯,上回去縣城,也捎帶了他們一程。”錦曦簡略的將跟滄雲的兩回相遇說了,誘毛十八落網的那回,在下雨的山坡底下的遭遇繼續隱瞞。
梁愈忠點點頭,起身道:“既然是熟人,那我們更要好好善待人家,這段時日留他們在家裏養傷,好好照料!”
孫氏和董媽連連點頭,“董媽,回頭就去側院裏,抓隻大母雞過來燉湯,給那兩位小哥好好補補身子。”孫氏並囑托董媽。
“爹,靈寶的蛇傷怎麼樣了?”錦曦問梁愈忠,靈寶下車的時候是昏迷著的,而望海這一帶,每年春末天氣暖和起來,田地裏便會出現一種背上是暗紅色,肚皮則是白色的蛇。當地的莊戶人都熟悉哪種蛇,大家都叫它‘土地婆’。土地婆毒性強大,但凡被它咬到的人,若是不在兩個時辰內得到及時救治,會有性命危險。
錦曦擔心靈寶會不會是被土地婆給咬到了?那麻煩可比滄雲的剜肉取石要大的多!
“放心吧,咬傷靈寶的不是土地婆,是一般的水蛇,沒啥毒性,不礙事!”梁愈忠道。
“那靈寶怎麼昏迷了呢?”
“李大夫說了,那是中了暑氣,剛我出屋的時候,已經醒過來了。”梁愈忠道。
錦曦還想再問點什麼,西廂房那邊的屋門打開,蔡金山和蔡慶陽送李大夫出來,這邊的梁愈忠一家三口趕緊迎了過去,詢問李大夫裏麵的情況。
李大夫說的話,跟先前梁愈忠出來時說的差不多,靈寶那已經沒啥事了,回頭餓兩頓,喝點綠豆粥去去髒腑裏的暑氣便成。至於滄雲,李大夫也還是那話,因為腿上開了肉口子,又給綁了石膏,躺半個月那是必須的。在此期間,一麵要吃跌打損傷的藥,另一麵還得滋補身子。半個月後過來拆石膏,瘸不瘸得到時候看!
梁愈忠懷著一顆忐忑愧疚的心,讓蔡金山和蔡慶陽送李大夫去前麵堂屋寫藥方子去了,自己則疾步朝著西廂房而去,錦曦緊隨其後。孫氏和董媽急吼吼去了側院抓母雞燉。
西廂房裏,並排擺著兩張床,靈寶靠坐在那裏,正在大口的喝茶。另一張床上,滄雲和衣躺在那裏,眼睛睜著,目無焦點,完好的那邊臉上,蒼白無血,連嘴唇都有些泛白。
一條腿伸著,受傷的那條腿上綁著石膏,從一根繩子的圈套裏麵塞進去,繩子的另一端拴在頭頂的房梁上。
錦曦跟在梁愈忠的身後進屋,一眼就瞧見一條腿掛在那裏輕輕晃悠著。
“滄小哥,實在對不住,都怪我趕車分心,撞到了你,害你受這麼一番苦……”梁愈忠快步走到滄雲的床邊,愧疚難安的說著自責的話。
靈寶一眼就瞧見跟在梁愈忠身後的錦曦,明顯驚詫了一把,正要張口提醒那邊的滄雲,錦曦抬手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那邊,滄雲直挺挺躺在那裏,聽到腳步聲和梁愈忠說話,他轉動著脖子循著梁愈忠的聲音這邊側過臉來,目無焦距的‘看’著梁愈忠以及他身側的錦曦。
一邊臉俊美的無法言語,另一邊臉則猙獰可怖的讓人不忍直視。錦曦微微垂了下眼,這個人是她見過的最奇怪的組合體。
梁愈忠滿心都是自責,哪裏還會在意容貌這些外在的東西,伸出手握住滄雲的手,沉聲而真摯的道:“滄小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用最好的藥,讓你的腿恢複的跟從前一樣行走,這段時日,你就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想吃啥喝啥,盡管吩咐,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來照料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