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婦人們不常去鎮上,男人們倒是去的要多些,但這些人去的地方場所,通常是市集,鐵匠鋪子,雜貨鋪子,彈匠鋪子或者其他跟百姓生活棲息,又或者跟農耕播種相關的場所。如茗山閣那樣的大酒樓,大家夥也都隻是聽過見過,卻不一定都進去吃過酒菜。
如今,大家夥聽說茗山閣方掌櫃的外甥,在梁愈忠家養病,精神生活嚴重匱乏的大家夥,都來了興趣。
“舌頭底下壓死人,這話真是半點不假。今日早上我打池塘那塊過,聽得真真切切。村裏那些長舌婦們,閑著沒事又跟那議論咱家!說咱家跟茗山閣的方掌櫃那,攀上大交情了,還說咱家的這些屋子,田地,外麵的鋪子本錢和門路,都是因為攀上了方掌櫃!”早飯後,董媽陪著孫氏在側院豬圈前喂豬,氣憤難平的道。
方掌櫃是高是矮,董媽來到這後,半回都沒見著。她見著的,唯有夫人一家人的勤勤懇懇,踏踏實實,披星戴月。
孫氏也是一臉鬱色,目光落在麵前長長的豬食槽前麵。五頭膘肥體壯的花豬,在那又搶又拱,吧嗒著搶食。
孫氏歎口氣道:“人怕出名豬怕壯,茗山閣正門說都是咱長橋鎮最大的酒樓,在咱這些鄉下沒見過世麵的人眼中,那茗山閣的方掌櫃都不是一般人。”
“如今,文兄弟在咱家住著,那些村人,各懷心思的,都在議論咱,隨他們去吧,等到他們說夠了,自然就不說了。”孫氏道。
“夫人,那些人嚼舌根子嚼別的,倒都沒什麼,今日我竟然聽到一些不太好的話……”董媽一臉躊躇,本來這話她沒打算跟夫人說,但是橫豎一想,還是覺著該說,因為大小姐的名聲最重要!
“聽到啥話了?”孫氏看到董媽的神色,也料定是不好的話,但還是問道。
董媽四下瞅了一眼,確定無人經過,湊在孫氏耳邊低聲耳語了兩句,孫氏一聽,整張臉都瞬間氣得又青又白,到最後,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胡扯,簡直胡扯!”孫氏一手重重拍在身前的豬圈柵欄門上,喘著氣道。
“曦兒是有情有義的好閨女,她對文兄弟好,是因為文兄弟對咱家好在先,咱做人要知恩圖報!哪裏是貪圖方掌櫃的錢了?再者,咱家如今這日子也過得去,在村裏也是家境殷實的。這些村人說話真是坐在家中妄自揣測,亂箭傷人哪!”
“可不正是嘛,依著咱們家如今這家資,別說在金雞山村和附近的十裏八村,即便擱到那長橋鎮上去比一比,也算得上那殷實之家!何須再去為了攀附誰,而把閨譽給賠進去?”董媽順著孫氏的話,憤憤道。
“董媽,下回你要是再聽到那些潑我家曦兒汙水,敗壞她閨名的話,你即刻回來跟我說,我要去撕開那人的嘴!”從來說話都是輕言細語的孫氏,怒道。
董媽點頭,道:“夫人放心,不勞煩您動手,下回再讓我聽到,我當場就撕爛她的嘴!”
這幾日日頭好,家家戶戶忙著漿洗晾曬。錦曦每日都去鎮上鋪子裏,爭取把鋪子裏的事情趕在上晝處理完,在千裏香簡單扒兩口晌午飯,就動身回村子裏來。
今日,錦曦照例又是如此。家來後,經過前院的時候,瞧見文鼎所住的西廂房的屋門和窗戶,都是掩上著的。跟蔡慶陽一問,原來文鼎吃過了晌午飯,便在歇午覺。
錦曦頗感意外,這幾日,她每日都是這個時候從鎮上回來。每次經過這裏,都會瞧見文鼎坐在門口的花壇邊曬日頭。然後,錦曦就會過去跟他說話,說在鎮上聽到的趣事,說鋪子裏的事情,還有其他的。下晝日頭倒陰起風了,錦曦便會喊阿財他們過來幫忙將文鼎送回屋去。
錦曦便會讓他和衣躺在床上,自己翻開一些話本子,和奇談八卦之類的書,給他念幾段。既不需要耗費他的心神,又能幫他派遣無聊,打發時間,從那些奇聞趣事間,找尋些做人的正能量,和灰暗生活中的亮色。
這幾日,他們都是這樣度過的。
“文大哥他吃過飯就睡了?不會是身上哪裏不自在吧?你問過了沒?”錦曦站在院子裏的通道上,手裏還拎著東西,目光投向西邊這一長排的廂房,目光鎖定在其中一間廂房的門上,臉上盡是擔憂。
“問過了,夫人也問過了,文兄弟都說無恙,就是犯困。便留話給小姐,讓小姐家來後自管回屋歇息去,無需過去陪他,他這一覺興許要睡到夜裏。”蔡慶陽在一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