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亂的抬起黃褐色的袖口遮住臉麵,迭聲說著:“施主認錯人了,貧尼不是你口中的什麼婆婆,借過借過!”說罷,她推開錦曦,也顧不上去管地上散落的藥材以及鋪子裏其他人驚訝的目光,就要往鋪子門口逃竄。
有阿貴擋住了去路,向婆婆逃不出去。
“哈,當真是你這個老藥婆啊,喂,我說你躲什麼躲?我們小姐又不是你仇人!”阿貴不滿的大聲喝叱道。
向婆婆一臉惶急,不放棄逃竄,錦曦扶額,大聲道:“算了,或許真是我眼花了,阿貴,讓這師父過去吧,別難為她了。”
阿貴稍微一遲疑,向婆婆便如泥鰍似的從阿貴的腋下給鑽了過去,然後腳底抹油就跑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混跡進街上暮歸收工的人流中,很快就找不著身影了。
阿貴跟著錦曦站在人流熙熙的街道上,滿頭霧水的問道:“小姐,你當真眼花認錯人了?”
不至於吧,小姐從來沒有做過犯過這樣的錯誤。
錦曦目光投向前麵沒有盡頭的街道,似笑非笑道:“嗬,果真是她無疑。”
“小姐為何還要讓她給溜了呢?”阿貴不解。
“溜不了,阿財已經跟上去了。”錦曦道。
啥?阿貴扭頭,這才頗為後知後覺的發現一直緊跟在錦曦身側的阿財,在先前錦曦過去拍那老尼姑的背時,他就不見了。阿貴瞬間恍然過來,原來,小姐留著後手呢!
“那向婆婆做一身尼姑打扮,又鬼鬼祟祟的,必定是藏掖著什麼事,錦曦蹙眉暗想。
尼姑打扮?尼姑庵?錦曦突然想到了什麼,眉心一跳,她趕緊轉身進了藥鋪,找到先前那個給向婆婆抓藥的夥計詢問。
果真向婆婆的藥方還在那夥計的手裏沒來得及交還給她。
錦曦知道這樣的大藥鋪都有自己的信譽,一般都不會輕易將病患的情況外露。所以,向婆婆落下來的那藥方單子,錦曦是鐵定拿不到手的。
錦曦拍了下阿貴的肩,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阿貴會意,趕緊折身去了藥櫃那裏,錦曦則出了藥鋪。
不一會兒,阿貴便神采飛揚的出來了,將一張單子交到錦曦手裏,是一張拓本。
“小姐出手大方,雖然那藥方單子被他們掌櫃的拿去暫為保管了,可那夥計耐不住記性好,早把上麵的藥名兒給記在心裏。”
錦曦滿意的看著手裏另抄的一份兒單子,勾唇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那這藥方子是用來治療哪方麵的病症?那夥計可跟你說了?”錦曦又問。
“說了,是用來清肺止咳,鎮靜安神用的。”
錦曦琢磨了下,心中有個大體的概念,火速收了那單子,對阿貴道:“嗯,咱們趕緊回客棧去等阿財消息!”
一個時辰後,天才剛剛擦黑,阿財便回了客棧,跑得一頭的汗。
錦曦取來一盆水讓他先抹把臉,他也顧不上,要先把跟蹤結果說完。
“小姐猜測的不錯,那婆子果真有鬼,藥材打翻了也沒再去別的藥鋪抓,悶著頭像逃命似的跑。我跟著她出了城,往西五十裏,來到一處山腳下,聽到遠處半山腰中,隱隱傳來暮鍾的聲響。”
錦曦聽得雙目發亮,趕緊鋪開地形圖手指在上麵尋過。
寒山寺?向婆婆去了寒山寺?
錦曦目光微微眯起來,手指在麵前平鋪開的地形圖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擊著,腦子裏卻在飛速運轉。
向婆婆的那些現代西醫理念,還有文卿口中的那些,不可能隻是單單的巧合。錦曦不由將他們二人給貫聯到一起,或許,這兩人本身就存在著他們不知道的關聯。
想到了文卿,隨之也就想到了文鼎,雲王妃又是出家修行,向婆婆做一身尼姑裝扮,難道說向婆婆這藥,是給文鼎的母親雲王妃買的?
錦曦眼前猛地一亮,這些時日來毫無頭緒的事情,突然就好像看到了一條清晰明朗的主線。
“阿財,準備一下,咱們連夜出發,去寒山寺!”
……
寒山寺後院的一處僻靜小跨院裏,文鼎依舊衣不解帶的侍候在雲王妃的床邊。他取出床底下的一隻小痰盂,輕撫著雲王妃瘦弱的脊背。
看著雲王妃一聲接似一聲的咳嗽,咳得麵色潮紅,氣喘籲籲,文鼎心疼的別過臉去。
他從來一直都為自己所從事的事情而驕傲,為自己作為一名尚武的強者而自豪,但是,當這段時日看著纏綿病榻的娘親,被病痛這樣折磨著,文鼎覺得自己格外的無能無力。
這個時候,他的希望全都寄予在擁有一身精湛醫術的文卿的身上。
雲王妃的藥是昨日就喝完了,今日原本說好去抓藥,向婆婆正好要下山去采辦針線,便請纓下山。
但是向婆婆回山的路上不小心踩滑了一塊石頭,差點翻到了山崖下麵,藥也給弄丟了。
文卿先前過來跟雲王妃和文鼎負荊請罪,說明日天一亮,他便即刻下山去為雲王妃抓藥。
“鼎兒,你莫要責怪文卿與向婆婆,我生病的這段時日,也多虧了他們的悉心照料。”雲王妃咳嗽完一陣,撫著胸口喘著氣勸解文鼎。
因為先前文鼎一怒下,踹了文卿大夫一腳。
“當初娘在趕去望海的路上,不幸染病,幸好遇到了文卿大夫和向婆婆。在你沒來得及趕到我身邊的那幾日,文卿大夫也是如你這般,衣不解帶的侍候在我身前。我的那些衣裳鞋襪,還有吃食茶水,也都仰賴向婆婆照料。”
“雖然向婆婆身子骨健朗,從前也是生活在大山裏慣了的,但是終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往後這抓藥的事情,還是別勞煩向婆婆了。”雲王妃諄諄勸解文鼎道,虛弱的眼中,全是善良和寬厚,文鼎聽著,不忍拂逆娘的心願,隻得沉默的點了點頭,雲王妃這才露齒一笑,抬手溫柔的摸了摸文鼎的臉,滿臉的慈愛和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