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告別(2 / 2)

深深地感受到“萌到深處自然黑”的奇異力量的潘憶,決定用食物作武器,消滅一切。

果然,她把一旁包著桂花糕的紙包拿起來快速打開,然後舉到周石頭的眼前,世界安靜了。

要周石頭這種心思情緒都很簡單,覺得哭就是哭笑就是笑的小屁孩,來理解“哭笑不得”這種成人式的高難度情緒,還真是難為他了。

潘憶一邊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周石頭吃東西,一邊心裏感歎,也不知道周石頭長大了後會長成個什麼樣子。不過她大概是看不到了,誰知道她這一走還會不會又再見麵的機會?

古代可不像現代那樣交通方便,想去哪兒“嗖”的一下就飛到了,況且古代對女子的束縛之重,到底比不上現代的寬鬆,她以後說不定就輕易不能拋頭露麵。

這麼一想,潘憶瞬間就覺得傷感不已。

“石頭,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正埋頭大吃的周石頭抬起頭,嘴裏發出表示同意的“嗡嗡”聲,又突地想起潘憶對他說過,嘴裏含著東西的時候不要跟人說話,於是猛嚼幾下咽下去,然後點著頭說道:“嗯嗯,好的,阿怡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等老狗就好了,我不會把他那一份吃掉的,我給他留著。”

果然,她就知道,那虛無縹緲的什麼傷感什麼煽情的語氣,一小屁孩兒哪裏聽得出來?隻得又解釋道:“不是回家,是我要離開黑石村了,我們家人都要走了。我娘她找到我了,要接我回去了。”

聽到潘憶要離開村子了,這可是大事,離開村子要住哪裏呢?

周石頭也不吃了,急切地問道:“你娘在哪裏住?是小翠家姐姐嫁的白石村嗎?”

“不,不是白石村,是比白石村更遠的地方,要走很遠很遠,而且,要走很久很久。”

周石頭想象不到比白石村還遠的很遠很遠的地方是哪裏,也想象不到要走很久很久是多久,但是他再天真再不懂事也隱約懂的了潘憶說的離開是什麼意思。阿怡是他的好夥伴,是他唯一的玩伴,阿怡離開就意味著再也沒有人給他講那麼多的東西了,也沒有人帶好吃的糕點給他吃了,他就看不到阿怡了。

想到這一些,他第一次覺得胸腔裏麵悶悶的,小小的少年還不懂的那就是傷感的情緒,他隻是感覺很不舒服。於是手裏的糕點也沒那麼香甜了,太陽也不那麼亮了。

他張了張嘴,可是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本就不善言辭,這時候就更加口拙了。

他忽地想起他跟潘憶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那是個早上,他手裏握著前一天村長家辦喜事給村裏人發的窩窩頭。窩窩頭隻剩了半塊,可是他一直舍不得吃完,又不想呆在家裏被他娘說,所以想找個地方坐著,等到了下午再吃。於是走到了這裏。

然後看到潘憶趴在旁邊的那個石塊上哭,他還以為她是因為餓肚子才哭,因為他就老是因為肚子餓而哭。那時候潘憶哭的特別難過,聽得他都跟著難過起來,於是咬了咬牙忍痛把自己一直舍不得吃掉的那塊窩窩頭遞了過去。

後來他就知道了她叫“阿怡”,也知道了她哭並不是因為肚子餓,而是因為她娘和她爹跟她走丟了,她很想她娘和她爹,所以就哭了。

他有時候也想他爹,可是他娘至少還在他身邊,所以想一想就覺得阿怡比他還可憐。再後來他就總在這裏碰見她,再後來他們倆就成了好夥伴。

於是他忽地又為他的小夥伴高興起來,阿怡找到她娘了,那就可以不用哭的那麼傷心了。雖然他也覺得那高興裏麵總夾雜這一種他說不上來的感覺,那感覺很不好,可是他又總歸是高興的。於是心情頭一次複雜起來的少年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