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槿？
潘憶沒有言語，靜心聽藍鳶說著。
藍鳶看向窗外：“當年剛被選中做夫人的貼身護衛時，我們才剛剛接受訓練一年。所以被選中之後，我們並沒有馬上被送到夫人身邊，隻是見了夫人一麵，就又被送回去訓練了。而那一麵，終身難忘。那時候，我們想到以後要保護的就是這樣一個高貴善良的小主人，就覺得自己很幸運。我們四個人裏麵，紫槿是最漂亮最聰明的。當時我學的是醫術，紫槿學的是毒術，我一直沒她學得快。就在我們訓練測試合格的那天夜裏，紫槿叛逃了。那時候，我們幾個才知道，原來紫槿一直跟我們想的不一樣。她覺得自己跟夫人一樣的年紀，一樣的漂亮聰明，憑什麼夫人就眾星捧月的高貴著生活，而她卻要百般訓練成為夫人的奴才。”
潘憶沉默片刻，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才問道：“那她逃出去了麼？”
藍鳶搖了搖頭：“沒有。她被一箭射中心髒，死了。”
潘憶忍不住歎了口氣，走到桌子邊坐下。
“小姐不必為她惋惜，為侍衛者，不忠是為大忌。身為奴婢，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甚至妄圖攀比主人，不過是自取滅亡罷了。”說到這裏，藍鳶語氣微微沉了下來：“從皇家把我們從與狗爭食的乞討中收養過去，我們開始享受吃飽穿暖的生活起，我們的命就不該是自己的了。隻需要認真學習，就可以吃飽穿暖那麼多年，即使訓練殘酷，也不過是身體累一些，比起那些在乞討中死去的同伴，我們已經很幸運了。就算有一天我們因為保護主人死去了，可是我們已經比當年死去的同伴多活了這麼多年，這就已經是上天的恩饋了。過於貪圖隻會遭到報應。”
潘憶沒想到，藍鳶能想的這麼通透。無關忠心，無關道義，隻究本心。感覺話題有些沉重，所以即使還有疑問，潘憶卻沒有開口問出來。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藍鳶才打破沉默：“小姐，”她頓了頓，似是在考慮措辭：“奴婢懷疑，紫槿當年沒死。”
“沒死？不是說射中了心髒麼？”
藍鳶走到桌子邊坐了下來：“這正是奴婢奇怪的地方。如果紫槿死了，‘吸星’就不該會再出現的。‘吸星’，是紫槿為了通過最後一次測試，獨門培育出來的。這算是紫槿的發明，但因為是剛培育的新試驗品，所以到最後蠱蟲隻來得及培育出一隻。而當年奴婢的測試任務就是解了紫槿的蠱毒，所以那僅活的一隻也在測試中死去了，這世上應該已不存在‘吸星’了才對。”
“會不會……是當年成活的蠱蟲不止一隻？”
“不會，‘吸星’這種蠱蟲有些特殊，不管培育的時候初始幼蟲是幾隻，最終成活下來的隻可能是一隻，其他的則都會被這隻吞噬吸收。當年在培育的最後關頭，是我助了紫槿一臂之力，這才使得‘吸星’培育成功，而之後的時間，是不足以讓紫槿再次培育出來的。況且，這次的‘吸星’毒性比當年強了不止一個層次，以奴婢如今的水平，也得施針兩次並輔以藥物。所以，奴婢才懷疑是紫槿還活著，製出了更強的‘吸星’。”
藍鳶拿過水壺，倒了一杯水遞給潘憶，繼續說道：“仔細想來，當時我們確實沒有親眼確認紫槿已經死了。當時我們也隻看到了她中箭倒下，緊接著我們幾個都被監管了起來，之後又重新對我們進行了封閉訓練，所以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屍體，隻是聽說她的屍體被丟到了亂葬崗上。身為背叛者，不能入土為安、屍體丟在亂葬崗上被野狗爭食也是對她的懲罰。現在想來，也許因為天黑那一箭射偏了或者其他什麼原因，並沒有致她死亡，而被丟到亂葬崗上反而給了她逃生的機會。”
潘憶點點頭，“那如果，她真的沒死，皇室那邊知道了會怎麼做呢？”
“派人絞殺，背叛者必須死。”
“可是，如果她真的活著，為什麼不躲著呢？使用‘吸星’就等於暴露了她還活著的這個事實，她不怕被追殺麼？”
“現在世人皆知，丞相府五年前被滅門，那麼就是我們這些熟知她的人都不在了。而大征和薩寧說是鄰國，卻隔著一道山脈，隻要‘吸星’害人之事不是猖獗到世人皆知的地步，一時也不會傳到薩寧去，況且也不是人人都能認出此蠱毒的，多數醫者隻會判斷成營養不良，即使能察覺此間蹊蹺的，也不會跟紫槿聯係到一起，畢竟‘吸星’此毒和紫槿都是從未為世人所知之物和人。除此之外，若還有什麼其他原因的話，”藍鳶抿了抿唇，接著道：“那就是，即使暴露，她也擁有了足以抗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