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的潘憶在那邊為孫興這番話暗暗點讚,車隊前麵圍觀的人群卻反應不一。
一位白須老者對孫興拱手道:“這位大爺莫要擔心,小老兒剛在一旁看得清清的,是那敬娃子自己衝出來驚了馬,這才受的傷,怪不得別人。”這是那公道的。
“吆,柏老頭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要不是這馬剛好走到那兒擋了路,敬娃子又怎麼會撞上呢?”這是那看熱鬧不怕事大的。
“可是人家前麵有人開了道的。”這是那眼亮的。
“不管怎麼樣,那敬娃子總歸受了傷,他也是可憐,竟吐了那麼多血。”這是那動了惻隱之心的。
“就是,要我說,反正你們看起來也不差那幾個錢,不如就多賠那敬娃子點。”這是那不分青紅皂白愛管事兒的。
孫興見眾口不一,也知這一時半會兒不會得到什麼有力的支持,畢竟他人生地不熟,隻是個外客而已,就算無辜,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公然出麵。遂拱手道:“這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不如你們派個代表出來跟我去官府備個案,這邊隻叫我主人先回去歇息,也省得這麼多馬車呆在這裏擋了道,呆久了若再闖出個人來出了事,我們可就更說不清了。”
人群裏那之前看熱鬧起哄的人,聞言便有些訕訕的,倒是沒再多話。
孫興轉身背對人群,對著趙義點了下頭。趙義一揮手,示意旁邊幾個護衛留下,隨即便上了馬,帶著車隊往前走,前麵人群見了,倒也自覺地讓了道出來。
車隊穿過人群,人群裏有些絮絮叨叨的小聲議論也傳進了馬車。
“唉,也合該那敬娃子倒黴,終日捉雁,今日卻叫雁啄了眼。”
“誰說不是呢,說不得這就是報應。還是老話說得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嘿,正是這理兒,叫他小小年紀不學好,成日裏狂妄無禮,自有老天爺收拾他。”
“他也是可憐,自家老母湯藥不斷,他也是為了家裏,再怎麼說他還是有些孝心的。”
“說得好聽,他人年紀輕輕的,做什麼不好?隻要有把子力氣也就能掙得來錢。”
“噓,噤聲,沒瞧見那申大還在那兒站著麼,他可最是護短,你們幾個也想惹麻煩不成。”
聽得這話,那幾個聲音便消停下去,片刻又有一個聲音低聲嘟囔道:“這申大怎麼這次也跟著敬娃子摻和起來了?真是奇怪。”之後便沒了聲音。
潘憶聽得一頭霧水,她轉頭從車後麵的窗簾縫裏望出去,便看到了那個立在原地盯著地上那灘血發呆的人,想著他估計就是那種人口稱的申大了。
那眾人口中的“敬娃子”要是是個偷兒,如今栽在這申大的手上,那前麵幾句“雁啄了眼”“報應”之類的話了便說得通了,左不過就是個慣偷終於讓人給逮了。可要加上後麵這“護短”“摻合”的話,卻又有些奇怪了。潘憶一時費解得很。
見車隊離開,人群又再度圍了起來,隻看那留下來的孫興要作何處理。
隻見孫興對那最先出聲的老者拱手道:“這位老人家,不如麻煩您跟我們去一趟官府?其實我們本不欲把事情弄得複雜,畢竟我們不過暫歇此地幾日而已。隻是沒想到會遇上這等事情,唯恐惹下什麼麻煩,以後給主人招了禍患,所以還是主動去官府備個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