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愣了半晌,絳儀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一步,急切的問道,“你再說一遍。”
“還用再重複一遍麼,這不是你畢生的心願嗎?”明鴻冷冷的說道,帶著一絲輕蔑,更多的當然是憂傷。
“母親,你說爺爺他……”晏溥撲到明鴻身前,抱著她的小腿,哽咽的問道。他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發覺有什麼異樣,難道這短短的時間,晏殊就出了什麼意外不成?這讓他小小年紀如何能夠接受?
晏溥隻記得,不久之前自己還曾經賴在爺爺晏殊的房間裏玩耍打鬧,讓晏殊想要管教卻也隻能無奈的笑笑。然而,現在,想象中永遠不老的爺爺居然已經死了。而這個消息卻是不會騙自己的母親所說的,所以雖然下意識的不願意相信,但是憑借對母親的了解,晏溥還是相信了她的話,那就是,晏殊已經去世了。
含著眼淚,抬起頭,恰好迎上明鴻安撫般的目光,小晏溥於是趁勢站了起來。在他十幾歲的生命中,還是第一次接觸到死亡這件事情。過去一直認為,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都會始終永遠的環繞在自己身邊,像爺爺雖然年老,雖然滿頭白發,可是晏溥一直任性的以為晏殊是永遠不會變化的,最起碼,在他十來年的記憶中,晏殊始終都是最初的模樣,有著和藹的笑,低沉有力的聲音。
絳儀的心情卻又自不同,在她看來,晏殊一直是矗立在前麵無法打倒的對象。雖然自己幾十年如一日的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打倒他,可是絳儀自問無論哪方麵都和晏殊相差很遠,她自己也許都沒有發現,在多年的抗爭並不斷失敗的過程中,已經對晏殊從心底產生了那麼一絲敬意。晏殊這種人就是這樣,即便是站在敵對的立場上,也無法不能不對他的傳奇經曆而感到一絲敬佩。
“姐姐,”明鴻把晏溥抱在懷裏安慰著,小孩子長的很快,小小年紀幾乎已經到了她肩頭那麼高,感受著晏溥兀自在抽泣著,心想再過幾年就不可能在這麼抱著安慰了,很快兒子的身高就要超過自己了吧,“現在的汴京城因為這件事的原因,可以說是戒備的水泄不通,別說你們兩個人了,就算是兩隻陌生的鳥兒,也未必能安然無恙的進城。”
魏無憐恍然大悟:“原來你攔著我們是這個原因。”
明鴻苦澀一笑:“那是自然,絳儀姐堅持報仇的話,我是不會太過強求的,也不會參與其中,不過你們此去顯然是有去無回,就連我家小兒都看出了這一點,我身為人母的又豈能落後兒子太多?”
她此番話中有話,言外之意,如果絳儀你們還繼續執迷不悟,那甚至連小兒的見識都比不上了。兩人自然一聽便懂,雖然絳儀心中還有諸多疑問,不過眼下顯然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也隻能就此作罷了,迎難而上和知難而退雖然是個人態度的問題,但是明知送死還要前往,那就是傻子才會做的事了。
察覺了絳儀的猶豫,明鴻繼續道:“姐姐此番離去,過一段時日再回來,咱們姐妹幾個還能在一起敘敘舊談談心,豈不是一件美事,非要這當口去觸這個黴頭做啥?”晏殊去世了,嚴格說來,絳儀和自己現在也算是一家人了,有個這樣的朋友,自然比多一個堅持不懈的敵人要好,何況她身邊還有魏無憐這樣的高手幫忙。
絳儀臉色不停的變化,顯然心裏在激烈的做著鬥爭,良久才道:“好,那我信你一次,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
“好。”明鴻一拍手,“姐姐處事果然明決,咱們姐妹來日再敘了。”
魏無憐和絳儀二人飛身上馬,轉眼間就消失在逐漸濃厚的夜色之中。臨走前,絳儀沒再說話,魏無憐也隻是簡單的向三人分別點頭致意。晏溥很是興奮,若不是剛剛聽聞噩耗的話,這次出來對他來說簡直是完美的經曆了,見到了心目中的偶像不說,還得到了他的指點,隻是現在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了。如果說魏無憐是他一直向往的武學方麵的對手的話,那麼晏殊在小晏溥的心目中就是另一方麵崇拜的五體投地的作為目標的人了。見到了一個,卻永遠的失去了另一個,對小小的他來說,是一個難以承受的重擔。
明鴻送了一口氣,終於送走了絳儀了,這次看來暗地裏的敵人就剩下當初下落不明的魏無妨一個了,他雖然陰險,不過現在晏花還有晏溥的武功都幾乎能夠抵擋,威脅遠遠沒有絳儀大了。其實,現在晏殊去世,魏無妨應該也不會關注晏府這邊了,他這種人的眼光始終會聚集在頂點上,野心勃勃,失去了晏殊,晏府再也沒有能夠獨當一麵的人才,當然,這是指官場上麵來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