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轉身走進了書房,望著他的背影夏滿不忍,想要喊住他。卻感覺有人在拉扯著她的衣角,她一扭頭,是沈夫人。
“夫人。”
她對夏滿搖了搖頭:“由他吧,這件事說到底是我的錯。那夏小姐,我就先走了。”
“那我送送你吧。”
夏滿禮貌地把沈夫人送到了門外,望著沈夫人落寞的身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不過都是那場權益之爭的犧牲者。
哪裏分得出誰對誰錯了呢?
夏滿關上門,轉身就遠遠看到拿著筆記本電腦從書房出來的沈放,他也看到了她在盯著自己,捏著電腦的手指因為用力,微微有些發白。
目光如炬。
“我母親都跟你說了吧?”
“你都聽到了?”夏滿不忍心承認,“夫人她其實……”
“她說的沒錯,我確實是沈家的私生子。”他慘淡地勾起了嘴角,與以往的自信淡漠的沈放不同,現在的他眉宇間多了落寞和寂寥。
他繞過她,坐在了沙發的一端,口氣故作輕鬆。
“九歲之前,不過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九歲之後,被那輛豪車接走,住進了豪宅,改頭換麵的沈放也還是可笑的私生子。”
被神話誇張堆積出來的沈氏集團獨子,商界新銳,在鎂光燈和論壇雜誌上被虛化的人。剝離了那些名頭,保護色,最後剩下的——
不過隻是個曾經被家族拋棄的人,不被承認。
夏滿舔了舔唇,鬼使神差地慢慢朝那個落寞的背影走了過去。
從背後抱住了他。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被擁抱的男子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但沒有鬆開,她偷偷看了一眼沈放的反應。
“我不需要人可憐。”他握住她環抱在腰上的手,無可奈何擰了擰眉心。
站在高處那麼多年,他一直運籌帷幄,不喜於色,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厭惡別人的觸碰,討厭虛假和背叛,他也想過反抗不妥協,但命運卻像是跟他開了個玩笑。那個拋棄了他和他母親的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他的手是顫抖的。
但他拉不開環在他身上的雙手,那雙小小的,但力氣很大的手。
感覺到對方在排斥自己,她手上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窗外,是冬夜呼嘯的寒風,拍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哐哐作響。
屋內暖色的落地燈散發出柔柔的光芒,窩在小床上的蒙蒙最近疏於鍛煉,腰上的肉又圓了幾圈,尾巴也懶懶地搖著。
“我……不是要可憐你。”她心裏如同海嘯在翻騰,夏滿現在心裏怕極了,但她更害怕,如果鬆開了他,這輩子就再也沒機會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
“我是喜歡你!”
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底的歡喜,這段時間來對他的想念,可是她卻也是固執的人。
沈放愣住了,他難以置信地悶哼了一聲。沒想到,夏滿居然真的愛上了自己。
夏滿死命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
小的時候,父親為了給她自己給不了的母愛,娶了宋氏珠寶的大小姐為妻。雖然她到現在依舊認為,那隻不過是夏明君為了續弦再娶的借口,但那個時候的她也隻能絕食來抗議。
可後來小雪的出生,讓她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向來是笨拙的人,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對方解釋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一直都在沉默,都在妥協。
為了不讓夏明君和小雪為難,她很努力在討宋麗萍喜歡;自己討厭學醫,喜歡娛樂圈方麵的行業,卻還是為了林霄漢去韓國念了醫學。
可最後她又得到了什麼?不過是宋麗萍的厭惡和誣陷,林霄漢的劈腿罷了。
這次她想,真正替自己活一回兒。
這時,低著頭沉默的沈放捏著擺放在桌上的水杯,手背青筋暴露,水杯因受力發出哢嚓的聲響,碎成無數碎片。
夏滿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她趕緊站起來,用手指掰開他還緊握的左手。觸目驚心的畫麵展現在她眼前,手掌心的肉被玻璃碎片劃得血肉模糊,看著都疼。
沈放諱莫如深的目光,此刻變得可怕,暴戾。
像是激發起了他心底的黑暗。
或許這個,才是真正的沈放吧。
水杯的碎片深深劃破了他的手掌,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順著手指往下滑,染紅了白色的地毯。
“你受傷了,快包紮不然就感染了。”她本能地皺眉,跑去拿急救箱。
急救箱放在客房的櫃子下麵,夏滿很快就拉開櫃子找到了它。她把急救箱放到桌上,瞥了眼還在淌血的手掌。